一边的姜怀央则默然不语,冷面谪仙样。思及他的姓氏不方便知会,便连个假名也怠于杜撰。
“姑娘哪里的话,不过多几副碗筷的事儿,”这姑娘生性热情,连唇角的笑也带着暖意,“唤我阿晴就好。”
阿晴见他不好接近,似是有些怕他,小心地瞥了他一眼,只拉着阮玉仪闲话去了。
走了这许多路,她也着实是有些渴了,杯中的水下去了大半。
阿晴见状,就要起身替她添。水壶还搁在厨房里的小炉子上,她方走出几步,便见大门开了,冷风呼呼地灌进来。
风雪交错间,是一名背着竹篓,身形精壮的青年。
他像是走了很远的路,喘着粗气反手关上了门,“我家小妹果真是聪慧,这些药草果真卖得不错。”
他方从镇子上回来,如今天寒,染病者众,旁的粮菜都不好出手,偏这草药是极需要的。就这么一筐子,还给换了小一两回来。
他絮絮叨叨地说着去镇里的一些事儿,瞥见阿晴手中的杯盏,便夺了过去,仰头要喝。
“诶!”阿晴惊呼,垫着脚将杯盏抢了回来,“人家姑娘用过的,你要喝自个儿新倒去。”
“姑娘?”阿晴兄长疑道,侧首一看,果真见屋里或坐或站了三位锦衣贵人。
阿晴兄长微蹙了眉,向里边走去。近来附近并不算安生,总有旁的地界来的流民骚扰,因而各家各户俱紧闭了门窗。加上他方才看镇上官府处又有人生事,自是警惕些。
他随手放下竹篓,目光在他们身上来回逡巡。
“不知今日有贵客至,真是有失远迎,”他在另一边坐下,一手搭在桌上,双腿大大咧咧地岔开,“过些时候待我爹回来了,便可用吃饭了。”
这会儿阿晴正新添了茶过来,递给阮玉仪后,将另一口盛了水的碗向她兄长处推了推,“哥,你的。”
“多谢。”她接过,轻声道。
阿晴兄长顺着声音望去,又忙敛了目光,耳尖发热,“不知几位从何处来?又缘何至此?”
木香答道,“我们公子与夫人原从京中来,到这边是探亲的。只是途中偶遇山匪,跌下了陡坡,一直走着,才寻到此处。”
话说得半真半假,才最是不易叫人识破。况他们本就无恶意,不过是不方便道出身份,因而撒个小谎,也无伤大雅。
阿晴兄长思忖了下,附近是有一处山常闹山匪,只是那处离这儿的脚程可不算很近。
阿晴一听京中,眼眸一亮,“听说那可是个繁华地,连足下踩的砖儿也是金的。”
这倒是瞎传了,哪里就这般夸张。惹得阮玉仪垂首轻笑。
阿晴兄长见他们所言有迹可循,不似假的,也放下了些戒心,叹道,“京城是个好地方。”到底是京中来的贵人,瞧着身子款段,衣着谈吐,亦足以与他们区别开了。
话过几轮,姜怀央方问,“你们这处可有伤药?”
阿晴兄长一怔,起身去竹篓中一顿翻找,又将之用小石臼捣了,“公子是伤了何处?莫看这药简单,是极起效的。”
他挽上了衣袖,小臂上赫然一道血痕。
阿晴惊呼一声,别过了脸,捂住了眼睛。也不知是羞得,还是吓得。
阮玉仪亦蹙起了眉。想来这是当时跌下陡坡,为护着她所致的,可这般长时间,也不曾听他道一句。
他却像是伤的不是自己一半,面色淡然,“就这些便可,多谢了。”
阿晴兄长另寻了长布头来,欲给他包扎。
姜怀央虽未言语,她却在他眸中看出些旁的来。她接过那草药和布头,温声道,“我来罢。”
“啊?啊好。”阿晴兄长手上一空,忙收了手,脸上透出不自然的绯红。他两只指尖微微摩挲着——方才这处被不小心碰到了。
她一面替他包扎,一面低声抱怨,“夫君伤了也不晓得早些说,活该痛着你。可还有旁的伤处?”她滑腻的指尖在他小臂上划过。
“没了,”他倒乐意小娘子这般随性地与他说话,“若娘子不放心——届时再上下查看一遭便是。”
她手上一滞,刻意将那布条紧了紧。
“疼。”他哑声道。
她满意地轻哼一声。
阿晴兄长见两人亲昵的姿态,脸上的红又慢慢消退。是了,人家分明已成夫妻,他究竟在混想些什么。
不消多时,阿晴爹也回来了,见家中生人,又是问了一遭,恍然后,这才招待几人上桌吃饭。
第212章 恩情
小小屋中,早飘起了饭菜的香味。
阿晴原想帮着她娘端碗碟,倒被她爹将这活计抢去了。她也乐得清闲,挨着阮玉仪坐下,左一句右一句问着京城的事儿。
阮玉仪也一一答着。
遇上能插上话的,木香也不时添上一句。几个姑娘倒不消多时便熟稔了起来。
菜色是再寻常不过的,甚至可以说是有些简陋,看不见多少油水。唯一的荤菜还是见有客来,紧着方炖的鸡,其色香味,自是不可与宫中御厨相比的。
但她知晓,这还是因他们至,这才新杀了鸡以作款待。
她有些不好意思,也没动那荤菜,只就着近前的一碟用着。
阿晴忽地住了箸,一双眼睛滴溜溜的,侧首望着木香,“这位姐姐不吃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