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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过杨老板出手太大方了,这哪是什么白衣服,这就是把闪得晃眼的金子穿身上了啊!
  “他给我买的那一身也很好看。”柳闲用大拇指指了指谢玉折,“我喜欢红色,你又不许我穿。”
  杨徵舟不赞同地说:“为了不再做柳兰亭而舍弃一些喜好,完全值得。”
  世人都知道上仙柳兰亭,此人常常红衣拂身,用无常遮面,无意间笑时便可斩破乾坤,年年岁岁于他而言不过是弹指一挥间。
  大多数人都以为他老人家正在不周山上无悲殿里俯瞰人间呢,殊不知柳闲在春山寺待了一百零七年,至今才出来。
  他过去行事本就招摇,若还穿那一身红衣,指不定怎么惹眼。杨徵舟只能庆幸,还好柳闲从前总戴着面具,没几个人见过这张祸国殃民的脸。
  杨徵舟道:“等你想死的那天再穿吧,我会冒死为你收尸的。”
  “反正我也没想多活。”柳闲轻点着下颌,沉思道:“给我收尸的时候,记得先用大红干麻布口袋裹着我,再用小火把我熬成细灰,我比较喜欢这样。之后随便丢哪都行,先谢谢你了。”
  他耸肩道:“但若你实在不愿意这样的话我也没辙,毕竟我都断气儿了。”
  第007章 巢里斗
  这还是谢玉折第一次见有年轻人这么随意又大方地给自己安排后事。可想到这人是柳闲,他又觉得好像也不奇怪了。
  歌女一曲唱毕,翩然谢礼,台下人纷纷喝彩,柳闲放下手中饱满的紫葡萄,也跟着鼓了鼓掌,指着戏台对谢玉折道:“你瞧,竟然又有人看上我了。”
  看着一美艳女子娉娉袅袅朝柳闲走来,谢玉折脸色一黑,冷声道:“你四处沾花惹草,与我何干?”
  “无关,”柳闲诚实地摇头:“我只是想说给你听。接下来,你可要看好了。”
  话音刚落异变陡生,堂上突然尖叫声四起!
  只见歌女迅速褪下了一层人皮,婉约水袖被黏腻的黑血快速浸湿,美娇娘的皮与肉蒸进空气燃为黑烟,其中白骨露出,散出森森阴冷气!
  与他们一同观戏的人作鸟兽慌乱四散,柳闲慢捻着指节,懒倚在雕花窗旁,盯着地上那张脱落的人皮看。
  那歌女原是个鬼骷髅,靠吸人生魂活命的东西,还专爱挑软柿子捏。
  而这位玩意不知是眼光出了问题,还是脑子出了问题,居然挥着利爪,“嗬嗬”地朝柳闲疾步爬来,半点没管旁人——
  着实好眼光。
  !!!
  谢玉折的佩剑已拔出一半,却被杨徵舟止住了,他挣脱不开,急声道:“它要伤他!”
  杨徵舟说:“他要是真那么容易受伤,你又怎么会跟到这里来;你要是真那么想要他死,又何必出手相助。”
  可是这一路也没看到柳闲出手,他只是一直在耍无赖啊……
  剑仍未入鞘,谢玉折却被强硬按住,杨老板看着温柔实则有无穷的力气,他不容回绝地说:“别动。”
  谢玉折只好收了手,问:“杨老板,柳闲真的不是和雍国国师吗?为什么不让他穿红衣?”
  “他真是被……限制了挺多年,应该没空去当国师吧。他身体本就残缺,红色又招邪气,撞鬼了不就更容易死了吗。”
  杨徵舟仍儒雅笑着,像春日拂过山泉的风,他十分真诚,不像是在忽悠人,看着比柳闲靠谱多了。
  谢玉折无言,低头看向楼下的那一人一鬼,面无表情地问:“那这算撞鬼吗?”
  鬼骷髅的姿势怪异但又异常迅速,迈步时骨架相撞发出刺耳的声音,开裂的嘴里流出阵阵黑水,一滴一滴落在地上,像馋美味时流出的涎液,落在地上时又瞬间蒸干!
  柳闲跳下窗,走近鬼骷髅,他信手拿起一个茶杯盖在桌上碰碎,裂出个碎片来轻轻一挡,只一瞬,伸向他眼前绸带的那一只苍白利爪就化为了齑粉。
  鬼骷髅是感受不到痛楚的,但它仍愣了一下。如此脆弱香甜的一个魂,身上没有半分灵力,拿一个破瓷杯,竟然敢反抗他,竟然能反抗他?
  他怒极发狂,牙齿紧咬发出“咯咯”的声音。黑气云卷环绕,那团齑粉刹那间便重新凝成手臂,可惜还没等到它行动,柳闲已经信步移到了三尺之外。
  他好整以暇地站在那里,好似圣山上最圣洁也最傲慢的那一支花。
  而后他似乎察觉到了什么,抬头看着那扇雕花窗,笑眯眯地对上了谢玉折的视线。
  谢玉折看他对着他做了个口型,似乎在说“我厉害吧”。他不想和这个连眼睛都看不见的人对视,只好面无表情地把目光移向别处。
  只是几个身法而已,许多普通修士都能做到,算不上厉害。
  而后他愕然地意识到,自己和国师相识多年,竟然不知道他究竟是修士,还是凡人。
  就在谢玉折别过眼的那一刻,原先还被柳闲夹于二指之间的陶瓷片破空而出!
  那瓷片被剑风割成极锋利的十二片,朝那骷髅骨的众命门精准一刺,直直地打散了它的骨架!
  柳闲掐诀施法,一道有灵银索聚成,迅速缠住了鬼骷髅,将它收进了芥子袋里。
  只见电光石火,风波已歇。
  杨徵舟目不转睛地盯着柳闲,想找到属于这一百零七年、他只字不提的蛛丝马迹。
  可他什么都没找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