甘蔗条再次顽强地应击上去。虽然这个时候猫耳少年已经开始疯狂放水了，但观众席的大部分人还是看不清具体状况。他们只能看到丹格尔冲到了猫耳少年的面前，猫耳少年在闪避中一个趔趄，整个人一下子失去了平衡，栽倒在地上。
而对战经验丰富的丹格尔也抓住了对方这一致命的失误，一爪子挥斩了出去。
完美。
猫耳少年缩着脑袋，将甘蔗条护在面门前，准备好为自己精湛的表演落下帷幕。
然而丹格尔的利爪在半空停了下来。
迟迟没有等到谢幕的最后一击，猫耳少年忍不住蹙了下眉，但他很快又调整好情绪，抬起了脑袋。
“幸好你在打斗中有所保留，不然我现在已经受重伤了。”猫耳少年语气平平地大声说，“是我——”
“我有所保留，你难道没有保留吗？”不等猫耳少年认负，丹格尔已经冷声呵斥，“汤姆，你是有多瞧不起我啊！”
猫耳少年尝试辩解，“毕竟是切磋……又不是要打得你死我活……”
“你比看起来还要有余力。”丹格尔的兽瞳紧盯着少年，“刚刚怎么一幅打不动的样子？”
完了，还是演穿帮了。这个情况苏雅也有些头疼。
“汤姆，你是不是忌惮我的身份，所以才不敢认真地与我一战？”丹格尔认真地问。
“这个……”苏雅抵着手里的甘蔗也不知道怎么答。
“如果是出于这个原因，那我可以告诉你完全没有必要。”丹格尔沉声说，“变强之路就像山洪泥流，而我愿做其中翻滚的石砾。从出生起，我便知我为战斗而生。我自愿拥抱一切失败苦难，它赐我成长，赐我变强！”
“嗯，说得真不错啊，像诗人一样……”
“汤姆，我知道，你很强。能轻而易举击杀贝希摩斯已经足以证明你不反的实力。刚刚交手虽然你没有全力以赴，但我也能感知到你的一切。”丹格尔的声音越说越狂热，“你和我之前比赛里交手过的那些人都不一样，你是真正经历过厮杀的人，我能感受得出来。”
“我就知道这事做得不靠谱……”猫耳少年挠了挠头低声说。上次被丹格尔缠上，苏雅就意识到对方对争斗的狂热和执着。
她这次也是被棕棕忽悠地心存侥幸了，弄得现在上也不是，下也不是，就连直接喊投降也不行了。
“一定要打吗？我可以认输？”猫耳少年忍不住又问。
“当然要打。我不要虚假的胜利！这种胜利对我来说毫无意义！”丹格尔回答和苏雅猜测的一模一样，态度也和斩铁般坚决。
“那就打吧。”猫耳少年轻叹了一口气，双手握住甘蔗条，向丹格尔劈打了过去。
感受到那股破空而来的尖锐声响，丹格尔兽瞳骤缩，抬起双爪直接硬抗。
“你果然很强！”丹格尔一边震惊于猫猫兽人竟然能爆发出如此霸道的力量，一边身体里好战之心被敌人强大实力彻底点燃。
“【土石甲胄】！”深棕色的魔法元素爆发出一瞬光亮，丹格尔咆哮一声，两只利爪握紧住甘蔗条，想将猫耳少年如飞箭般甩射出去。
猫耳少年反应十分迅捷，他的双手没有挣脱自己的武器，更没有选择直面对抗丹格尔的蛮力，而是双脚借势离地，翻身立于甘蔗条之上。
望着猫耳少年如此灵活的动作，观众席上的学生们不由自主发出一片惊叹声。
见自己攻击失效，丹格尔也不打算松手，几次想要依靠魔法加持在力量上控制住猫耳少年的行动。
然而他每一次的攻击意图都像是被提前看穿了一样，猫猫兽人凭借诡异的走位很容易地就将他的施加在甘蔗条上的力道一一化解。
“我没看错吧，丹格尔似乎处于劣势啊！这真是要人命啊！”就算是再不懂其中的门道，观众们还是能看出上下风的。见丹格尔的进攻没有一次见效，反而被对手当猴一样耍，那些将钱财投给丹格尔的人脸色都僵白得吓人。
“稳住，稳住。丹格尔他还没使出来真本事呢！”有人擦了擦头上的冷汗，开始自我安慰起来。
“可是，那个汤姆……他到现在好像还没用魔法吧。”另一人的声音变得忐忑，“他身边可以一点魔法波动都没有。”
“这猫猫兽人到底是什么怪物啊！居然能仅凭体力和狼人玩肉搏？”
与惊愕的学生们相比，看台高处的三位学校高层还算镇定。甘道夫校长望着比赛场瘦弱的身躯，扬了扬白色的眉毛，总感觉此时此刻的场景有种说不出的熟悉感。
近身没能讨到任何好处，丹格尔只能不甘心地松开甘蔗棒，暂时和猫耳少年保持一个较远的距离，另寻突破的方法。
“你为什么……”丹格尔有些欲言又止，他很想问猫耳少年为什么会对自己的作战思路如此了如指掌。
而对苏雅来说，这个问题其实不难回答。
一方面之前她也算和丹格尔交过手了。另一方面丹格尔的近战攻击很野性，甚至可以说这种原始的攻击方式具备很强的近战美学。
这种作战方式很天然，经过正统搏斗训练的人对上丹格尔这种反而都很吃亏。
但苏雅是个例外。
因为她专业对口。
比起对人，她对兽的作战经验要更加在行。
“你真的很强，要赢你我必须认真了。”丹格尔站在那儿，整个人仿佛进入了一种入定的状态，用一种古老隐的方式念咒，“招灵加持。”
猫耳少年抬了抬眉，他能感受到丹格尔身上多了一层凶悍气势。
“终于要动真格的了，那个汤姆要结束了。”观众席上了解丹格尔战斗手段的人不由哗然一片。除了很早之前与学生会主席的短暂交手中，他们已经很久没见过丹格尔用过【招灵加持】这一魔法了。
“今年的实战比往年都要精彩啊。”奥古斯丁教授由衷感慨，“丹格尔很久没被人逼到这个份上了。”
有点类似于【魔法多重奏】在蓝血法师家族中的地位，【招灵加持】也是兽人王族才能修习的特殊魔法。这一魔法是召唤与死灵结合的产物，顾名思义，是用魔法召唤出强大的亡灵来加持自身的力量。
而身为兽人王族的丹格尔能加持的亡灵是兽人历史里四位绝对强者。秘法详细记载了加持后的四种姿态，分别是以力量见长的战锤姿态、以潜行见长的暗影姿态、以恢复见长的萨满姿态和拥有飞行能力的驭风姿态。
到目前为止，丹格尔能熟练加持的只有战锤姿态和暗影姿态。
“有点不一样了。”猫耳少年摸了摸下巴，对这种召灵魔法产生了一点探究的兴趣，“感觉上类似于旁门左道里的请神上身，但也没有那么邪门就是了。”
“这一次的攻击我不信你还能接着住。”进入战锤姿态后，丹格尔面目森然，全身蓄力完成后，犹如闪电般向猫耳少年劈射过去。
丹格尔战意被完全激发，每次攻击也是竭尽全力。
躲了一次还有下一次，猫耳少年只能横扫出去，众目睽睽之下，甘蔗条与化身霹雳的丹格尔对轰在一起。
第八十七章
“嘭！嘭！嘭！嘭！”
拳头与甘蔗条相接, 一声声闷响，犹如乌云滚雷，在比赛场里一阵阵回荡。
包裹着战锤兽人杀意的拳头像雨点般砸下, 然而猫耳少年手中的那根甘蔗条就像暴雨冲刷下微弯的青竹, 依旧坚韧不拔。
一次次无效的进攻让丹格尔的表情愈发狰狞。
不能放弃！坚决不能放弃！
还差一次！也许就差下一次攻击他就能攻破对方！
凭借着顽强的意志和对自我的暗示, 丹格尔不退反进, 他吼叫着竟然硬是逼迫自己向猫耳少年发起了更加疯狂的攻击。
终于“咔嚓！”相击之处发出异响，几乎是同时, 丹格尔和猫耳少年的身体都急速向后退去。
甘蔗条紧紧抵着赛场的墙壁。
“啊, 掉在地上了。”猫耳少年停下脚步，弯下腰捡起地上那小半断埋进尘土里的甘蔗条, “擦擦还能吃。”
“好耶！丹格尔将汤姆的魔法武器打断了！”看台上的观众们热血沸腾，当看到底下猫耳少年“垂头丧气”的模样, 顿时备受鼓舞，继续为丹格尔加油打劲。
而另一边，丹格尔如巨石般稳稳站在赛场上，双拳紧紧握着，看上去是一幅战意正浓的模样。
“丹格尔伤得不轻。”甘道夫校长注意到丹格尔的手在不受控制地颤抖, “看样子两只手的骨头都裂了。”
“要不叫停吧。”赫墨拉院长看着有点不忍心。
“按照丹格尔的性子, 他估计不会答应。”旁边的奥古斯丁教授忍不住叹了口气，“双方各方面都……差太多了……”
在大部分人眼中丹格尔和猫耳少年之间的打斗势均力敌，而真正能看清楚赛场形势的人并不多, 拥有蛇瞳的美杜莎莎算是其中一个。
“他居然有这么强……用一根甘蔗就能压着丹格尔打……”美杜莎莎震惊地吞咽着口水，猫耳少年在战斗中的游刃有余, 让她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震撼。她终于明白组织里那几个后位干事为什么至今还笼罩在被猫耳少年暴揍的恐惧里。
实在是太过强大了。虽然兽人丹格尔目前还没有崭露自己最强形态, 但恐怕等会儿崭露出来也于事无补……被逼到如此凄惨的境地，美杜莎莎看得很清楚, 丹格尔那两只紧握的拳头。
不是不想松开，是根本无法松开。
此时丹格尔两只手十根手指的骨头恐怕全都碎裂了。
在与法斯特对决中落败的吸血伯爵，听到美杜莎莎的话，看向场中拿着半截甘蔗条把玩的猫耳少年，眼神里充斥着不可置信的畏惧。
……
站再原地喘息了好几分钟，丹格尔才完全脱离了战锤姿态，头脑恢复平常的思考能力。他大口吸入冰冷的空气，直到心脏不再如鼓点狂跳，才抬头看向搂着甘蔗条等待他的猫耳少年。
刚才与猫耳少年的交手，已经暴露出两人的差距，对于这不知多少深浅的差距，丹格尔内心也闪过了一瞬的犹豫。
像是能感觉到丹格尔心中的动摇，猫耳少年缓缓开口：“差不多了吧，应该不用继续打下去了吧。”
“我还没……输……”丹格尔声音颤抖。
“嗯，你确实没输，所以就到这儿结束吧。”猫耳少年点头，好心地说，“你要是有压力，我可以认负……”
“你……是在嘲讽我吗？”丹格尔咬紧牙关，“嘲讽我的不战而退……”
“没有，你想多了。”怕丹格尔误会，猫耳少年愣了下解释，“我的意思是我们两人没有继续的必要了，刚刚不是认真动过手了吗，再打下去会是什么结果你也知道的。”
“你说得对。”丹格尔额头布满汗水，他不甘地阖上眼，像是在极力忍耐着破土而出的情绪，“什么结果我已经知道了。”
“那就这样……”猫耳少年转身想走。
“我知道我无法战胜你，不，应该说这次我是彻彻底底得输了。”丹格尔低头头颅，全身的毛发却竖立起来，“但是不够!还不够！没有全力以赴的战斗我无法接受。”
就怕碰到死脑筋。苏雅在心里叹了口气，看着丹格尔的身躯像冲了气一样逐渐膨胀了起来。
“你……”苏雅发现丹格尔呼吸变得急促，兽瞳也开始充血。这样的状态让苏雅不由想起上一次月圆之夜丹格尔失控发疯的模样。
“丹格尔这家伙又乱来！叮嘱过他多少遍了，不到万不得已不要主动进入狂暴的状态！”奥古斯丁教授用力敲了下手杖，显然是被丹格尔的任性气得不轻，“他想干什么？非要两个学生里死一个才满意？不行，我要叫停这场荒唐的比赛！”
“唉，再等等。”甘道夫校长抬手阻拦。
“校长！您不能放任丹格尔干蠢事！”奥古斯丁教授说，“兽人狂暴的危险您不知道吗？要是不小心迷失于本能，他就真成了没脑袋的野兽了。”
“奥古斯丁，丹格尔已经成年了。现在的他能为自己的行为负责。”
“可是——”
“再看一看，别着急。你应该尊重丹格尔的选择。”甘道夫校长安抚奥古斯丁教授坐下，“真到关键的时刻，我们做老师的再去干预。”
……
“对……不起了，汤姆。”丹格尔声音愈来愈粗，发音在变浑厚的过程中开始模糊，“原谅我……任性……的请求……”
“这种强行提高实力的手段往往都很伤自身气血……为什么要拼到这个份上？”丹格尔的一对兽耳已经淌出血水，观众席上的加油声不止，猫耳少年皱眉，“还是不甘心输，因为他们都认定你是第一？”
“学校里强者很多。我……不觉得自己会是永远的第一……”在被血腥本能吞没前，丹格尔低声说，“我只想……看得清楚些……我们的差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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