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火辣屋 > 穿越重生 > 慕林 > 慕林 第409节
  她先替朱瑞把今天穿的一身衣裳换了下来。
  由于朱瑞今日奉旨在四皇子回宫沿路巡视,确保没有宵小之辈袭击四皇子的仪仗,所以特地穿上了全套的盔甲,怪重的。哪怕如今还是春天,天气并不算暖和,他也出了一身的汗。谢慕林打发他去洗了澡,换上家常衣裳再回屋,自己也顺便卸了妆,换了衣裳。
  夫妻俩盘腿上炕靠着引枕,舒舒服服地一边喝茶,一边说话。
  谢慕林说起今天太后与乔贤妃之间关系的改善,还有大皇子妃薛氏刻意讨好太后与乔贤妃、四皇子的举动。朱瑞对此不以为意,觉得全都是正常的。
  他倒是跟谢慕林说起了四皇子进宫前的一个小插曲。
  当四皇子的仪仗队伍进了城门,向皇宫大门进发的那条路上,道路两旁都有各色酒楼、茶楼,今日围了不少人从楼上往下看四皇子的仪仗,还有许多大姑娘小媳妇好奇地讨论四皇子会是何等容貌的美少年,当中还有官宦人家的千金。据说四皇子的车驾会从那条路上经过的消息传开后,附近茶楼、酒楼楼上临街的座位便都被人占光了。
  当四皇子的车驾经过一处茶楼时,那茶楼楼上的窗户里曾经传来一阵惊叫声,唤的就是“四殿下”。由于声音尖细又大声,很多人都听见了,纷纷好奇地望向发出声音的人。四皇子坐在车里,自然不会掀起车帘去看,但小林侍卫骑马走在他车驾旁,却是第一时间循声望过去了,估计也看到了是谁唤了那一声。
  随后,一路护送四皇子入京的操江提督何万全,大约也听说发生了什么情况,便喊了小林侍卫的名字,问他是怎么回事。小林侍卫示意身后的同僚上前补位,自己纵马前行,向何万全报告了情况。何万全没有说什么,只命小林侍卫继续回到自己的岗位上,保持警惕,后者也照做了。
  这时候,那传出尖叫声的茶楼二楼雅座中,却似乎发生了一阵骚动,有好几个女子尖叫出声了,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这时,正好朱瑞带着人巡视到附近,确定四皇子车驾一行人平安离开了那段路,走进了皇城范围之后,他就派人到茶楼里打探了一下,看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打探出来的结果既出人意料,又让他觉得是在情理之中:那个雅座中坐着的是万三太太与她的两个儿子、两个女儿,还有两位平昌侯府的女眷。最初惊讶尖叫出“四殿下”三个字的,是万四姑娘。她当时就站在窗边上往楼下的车队里看,估计还跟小林侍卫对上了眼。后来的骚动,则是因为万三太太晕过去了,似乎受了很大的打击,万家女眷受此惊吓,才会慌乱起来。整件事跟四皇子的政敌并没有什么关系。
  只是听完丈夫的叙述之后,谢慕林心里就明白了是怎么一回事。
  当初万四姑娘果真认错了人,把小林侍卫认作了四皇子。而今天他们二人在皇城门前的邂逅,终于解开了这个误会。万四姑娘是什么想法,还无人知道,但万三太太的外戚梦破碎,也难怪会受到打击,当场晕过去了!
  第1533章 势单
  谢慕林与朱瑞面面相觑地对坐着。
  谢慕林有些犹豫:“先前四殿下好象有些忌讳这件事的样子……他应该不希望万家母女知道了自己认错人的事后,会把消息传开去,造成什么负面影响吧?”
  朱瑞想了想:“原先确实如此,但眼下嘛……”在三皇子被王湄如所伤,失去了竞争储君之位的资格之后,四皇子就成了唯一一个有资格立储的皇子人选了。就算让人知道他提前随太后去了北平又如何?反正他是奉旨行事。如今皇帝病得那样,大臣们难道还要跟他纠缠这种小事吗?况且,皇帝都能把四皇子强行滞留在扬州半年之久,让他打着去普陀山的旗号转道去北平,又能算什么大不了的事?即使真有御史较真,那也是无伤大雅的,反正不可能会让四皇子失去继位的资格。
  朱瑞觉得这件事影响不大。况且,四皇子从头到尾都是遵照圣旨行事的,并没有犯什么错。大臣们就算要追究,也只会跟皇帝争论,没有怪罪四皇子的道理。被认错更不是四皇子的责任,完全是万四姑娘自己见着一个少年人,回家告诉了母亲,万太太就先入为主地认定那是四皇子了,就不许先骑马入城的是别人吗?至于后面的几次阴差阳错,也不是四皇子或小林侍卫故意欺骗什么人,一直都是万家母女自己脑补错误而已。别人百般相劝,她们都不肯听,闹出这样的乌龙,又怎能把责任怪罪到别人身上?
  谢慕林想想也是:“这种事说出来怪丢脸的。万家母女的行事,在北平的时候就已经引起无数人非议了。万太太只要不是太蠢,就该知道自己的女儿已经不可能嫁给四殿下为侧妃了,最聪明的做法是保持沉默,另找借口解释自己母女俩的奇怪举动,不然万四姑娘将来还怎么嫁人?”
  四皇子可是知道万四姑娘认错人的真相的。他有可能会促成小林侍卫与万四姑娘的姻缘,好成就这一段“一见钟情”的佳话,却不可能在明知道万四姑娘一见钟情的对象是自己身边的心腹侍卫的前提下,却还要娶对方为妃。四皇子没这么不讲究,平昌侯府的三房也没那么大的本事。
  现在的问题就是,万家那边不知道能不能瞒下这件事了。今天在那茶楼二楼目睹这段小插曲的,还有万家的其他女眷吧?也不知道她们会不会聪明地闭上嘴?
  不过谢慕林还是提醒了朱瑞一件事:“四殿下先前是中过毒的,虽然说目前治疗的效果还不错,但我们也要谨防三殿下那边会借此事发难。毕竟那个毒即使被解了,也还会有严重的副作用。没有几年的时间,谁也无法证明这个副作用不会影响四殿下的身体一辈子。可要是三殿下拿这个做借口,质疑四殿下继位的资格,说不定会有不少朝臣动摇想法。”
  朱瑞有些犹疑:“可那件事是在解毒之后,才很偶然地被太医们发现的。三殿下连四殿下中毒之事都未必知晓,又怎会猜出这件事呢?要知道,当初下毒的,可不是三殿下的人,而是曹氏死后留给大殿下的人手干的。虽说是三殿下暗中指使王氏给大殿下吹枕边风,才让那些人对四殿下动了手。但具体的细节,三殿下未必清楚。”
  谢慕林道:“王湄如已经死了,我们并不清楚她到底把多少事告诉了三殿下,万一她什么都说了呢?三殿下事后为了探查真正中毒之人的消息,还曾经派过人潜入北平。虽说王爷已经命人把这些人都扣留起来了,可谁知道还有没有漏网之鱼呢?更别说当日太后娘娘与四殿下北上途中,被派出去找药的侍卫与内侍当中,还有至今行踪不明的人呢!谁能保证这里头就没有三殿下的耳目,拼命往回传了消息呢?”
  朱瑞叹了口气:“确实……不能掉以轻心哪!”
  第二天他就跟父亲燕王谈起了这件事,进宫后也提醒了四皇子。
  四皇子倒是很淡定:“万家母女知道真相也好,一直瞒着她们,我心里还挺过意不去的。小林待我忠心耿耿,倘若万家四姑娘对他是真心,我也愿意成全他们。但若万家母女一心只是贪慕虚荣,那还是不要理会她们的好。小林人品出众,待我忠心耿耿。他值得一桩好姻缘。”
  四皇子关注的只是万家母女发现真相一事,对于身边心腹侍卫的影响。至于三皇子那边万一听到了消息,是否会猜到什么真相,他并不是很担心:“三哥已是黔驴技穷了,如今又被困在宫中休养,做不了什么了。他但凡是个明白人,就不会选择在这时候胡闹。即使最终是我被立储,将来继承大位,他也依旧是我的亲兄长,还能得封亲王,享受一世荣华富贵。可若他轻举妄动,做出什么让父皇无法忍受的事情来,将来的结局说不定比大哥还惨。我不相信三哥会愚蠢至此!”
  四皇子这话也不是随便说说的。三皇子为了自己右手的伤纠结的这一整个正月里,萧家在办丧事,萧明德有心致仕,再加上萧少夫人面对前来吊唁的亡夫旧友家眷时,哭诉过自己一家的委屈,所以原本愿意支持三皇子的那些禁卫、城卫武将们,一部分人早早被皇帝与燕王打击过,调理了原本的职位,在新年期间就黯然离京;一部分死忠在三皇子受伤之后,就被皇帝命人投入了诏狱;一部分人见势不妙,跟三皇子关系又不算紧密的,静悄悄地缩回了手脚,不打算再冒什么险了;还有一部分人被三皇子对萧家的冷漠态度寒了心,不打算再支持三皇子;最后还剩下一部分人,正在京西大营里跟新来的主将金鹏争权,暂时顾不上宫里的事。
  就连三皇子曾经召集来的那些江湖人,也由于蓝氏向燕王府献上了秘密名单,被皇帝派出去的人一网打尽,逃出去的人廖廖无几。这些拿金钱收买过来的亡命之徒,是不可能成为他的死士,再继续聚集到他身边替他拼命的。
  寿昌伯府因为蓝氏的态度,已经选择站在了三皇子的对立面。萧家方面虽有萧琳执迷不悟,家族大事的决定权却在心灰意冷的萧明德手中,执掌中馈的也是反对她嫁给三皇子的萧少夫人而非病倒的萧夫人。另一位侧妃人选薛四姑娘,目前因为要守孝而深居简出。薛家受她影响,一度想要倒向三皇子,可又干不了什么事,还因为大皇子妃薛氏从宫中传出来的消息,正烦恼要如何保住当初逼得王湄意跳楼的子弟,无心也无力替三皇子做些什么。
  三皇子眼下正是最势单力薄的时候。他若到这一步还不肯放弃自己的野心,好好想想自己的将来,那就真的是个蠢货了。
  第1534章 力薄
  然而人与人是不同的。
  谢慕林与朱瑞小夫妻俩会有的想法,三皇子本人未必会认同。
  自从他十岁那年察觉到皇帝对太子与二皇子都感到了失望,转而把目光投注到自己身上,盼望着他能成为一个合格的储君开始,他就坚信着自己会成为兄弟们中的最终胜利者。
  他原本一直都觉得事情很顺利的,皇帝越来越厌恶太子,越来越坚定了要废后废储甚至是铲除曹家满门的想法,同时也对二皇子的鲁莽心生失望,对林家越来越嚣张的作派生出不满与警惕那个时节,四皇子年纪还太小了,三皇子并没有觉得他会威胁到自己什么。他觉得自己的计划很成功的。谁能想到,皇帝好象忽然就变了脸呢?先是在他的婚事上驳回了他的请求,选择了一个对他毫无帮助的女人,接着又计划着要把他出继给燕王府。虽说燕王府手握兵权,听起来挺好的,但燕王的权位如何能与一国之君相比?!
  三皇子拼命地想要再次夺回皇帝的宠信与重视,想尽办法除掉所有能威胁到自己的兄弟,为了达到目的无所不用其极。他觉得自己都这么努力了,为什么皇帝就是看不到他的优秀呢?!为人君者,正是该象他这般不择手段才是,否则如何能坐稳皇位,统率群臣,镇压天下?!
  小四一个软绵绵的小孩子能干什么?除了乖乖听父皇的话以外,有哪里比他强?!为什么父皇就看中了小四,偏偏不乐意让他这个最出色的儿子成为储君呢?!
  三皇子握紧了自己受伤的手腕,无论如何也不能接受这个现实。他的雄心壮志,怎能就这么轻而易举地葬送在太子一个愚蠢的小妾手里?!
  萧贵妃愁容满面地看着儿子的表情,知道他定然不甘心,可世上岂能事事尽如人意?就算再不甘心,也要冷静下来想想以后了。她低声劝儿子:“玏儿,我知道你不甘心,我也不甘心!倘若不是萧琮不明不白地叫王氏那贱人杀了,局势也不会败坏到如此地步!可事情既然已经发生了,我们再懊恼也是无用的。眼下皇上将你我软禁于此,便已经是摆明了态度。与其继续惹皇上不喜,还不如暂时收敛锋芒。即使储位旁落他人又如何呢?那朱珞年纪还小,又没有理政的经验,即使做了储君,也不过是任内阁摆布罢了!
  “皇上的身体恐怕已经支持不了多久了。一旦他有个万一,朱珞便要继位登基,你就必须要出宫建府了。出宫未必不好,在宫外行事,总比在宫里容易许多。你想要拉拢朝臣也好,想要参政议政也好,都比眼下更容易做到!你是朱珞的兄长,只要你明面上不犯什么错,他就必须敬着你,你只说是要帮衬他,他难道还敢拒绝不成?!只要你入朝参政,有了功绩,以后就什么事都好办了。以朱珞的年纪,我就不信他登基后不会出半点差错!只要他出了岔子,你这边却是事事都做得周到,两相比较,但凡是有眼睛的人,都会看得出来,谁才是那个更适合做君主的人!”
  到那时候再想办法把四皇子朱珞给解决了,那皇位的归属就再也没有了悬念。朱珞还没到娶妻生子的年纪呢,他要是有个三长两短的,能继位的人就只有他的兄长了。太子是因罪被废的,曹家又崩了,二皇子早已出继,除了三皇子,还有谁呢?!
  萧贵妃满面期待地看着儿子:“你看,我们还没到绝境呢!你先别沮丧,也别生气。眼下最要紧的,还是先把皇上和朱珞给哄住了,让他们相信你已经认了命!如此,你才好多向皇上讨要出宫建府后的赏赐。想要成就大事,光靠拉拢几个江湖人是不够的。那些草莽之辈,顶多只能帮着做些上不了台面的小事。真正想要在京中获得足够的威望,拉拢人心,少不了巨额的财富!萧家帮不上你多大的忙,薛家的四丫头又已经献上了小半家财,剩下的将来也迟早会是你的。为了拿到更多的钱财,你得多向皇上讨要田庄、作坊和奴仆。就让他们以为你打算安心做个富贵贤王了,为了安抚住你,他们不会小气的!入朝参政的事,你暂时一个字都别提。皇上可不是好糊弄的人。要等到他朱珞会更好哄骗一些。”
  萧贵妃自问已经为儿子找到了最好的路,可是三皇子却满面烦躁地道:“谁能担保母妃的盘算能成事呢?!万一父皇和老四不肯给我大笔财富怎么办?万一老四将来不许我入朝参政怎么办?!万一他们连开宫建府封王的体面都不给我怎么办?!这些事全都要看别人的脸色才能决定,他们可未必会如母妃所说的这般容易糊弄,万一一切都不如母妃所愿呢?!难道到时候您要我认命么?!眼下明明还有机会,母妃怎能叫我放弃,把性命前程都交到别人手里?!”
  萧贵妃哑然,低头绞着帕子,好一会儿才说:“可除此之外,我们还能有什么办法呢……倘若当初你答应了过继给燕王倒还罢了。燕王府有兵权,只要你手里有了几十万大军,威逼城下,还用担心朱珞会不听话?可当初你已经拒绝了这件事,如今想要再走回头路,也不可能了……”
  三皇子扭开头去,不想听母亲再提起这件事。他并不后悔没有答应过继的事。就算过继燕王府后能拥有兵权,他也失去了皇子的身份。想要以燕王之子的身份抢走皇位,那就是谋逆了,阻力太大。朱珞可以轻易地调动大军讨伐他。况且……燕王府麾下的军队是否会听从他号令,还是未知之数呢!他本人也不是能统帅军队的人。倘若萧琮还在,舅舅萧明德也愿意帮他,那倒还罢了。可偏偏前者死了,后者已然致仕,更是不打算再搭理他。他不可能再打燕王世子之位的主意了。
  况且如今朱瑞深得皇帝宠信,燕王也时时陪在皇帝身边,俨然是最受皇帝信任的藩王。皇帝怎么可能会夺走朱瑞的世子之位,就只为了打发他这个不讨人喜欢的儿子呢?
  三皇子咬了咬牙,看向母亲:“母妃如今还能调动多少人?在宫里宫外还剩下多少人脉?!我不能就这么放弃……我要最后再拼一次!只要能成事,等待着母妃与我的便是天大的富贵与无上的权势了!母妃,你想一想那个情形!你真的甘心叫乔氏掌握我们母子二人的生死么?!”
  萧贵妃心下一惊,随即冷静下来,苦笑道:“你以为我没想过么?可光想有什么用?我们还能做什么?!”
  “当然有事能做!”三皇子紧紧握住了母亲的手,“可在那之前,我得先跟外头的人联系上。母妃!你要帮我!”
  第1535章 传信
  为了儿子,也为了自己的下半辈子不会受到乔贤妃这个她一贯看不起的竞争对手威胁掌控,萧贵妃拼上了最后的资本。
  她现在在宫里能利用得上的人脉已经很少了。除了身边留下来的几个心腹以外,几乎满宫的宫人与内侍都有些躲着她走的意思。宫中形势已经非常明了,众人知道三皇子储位无望,自然不会再捧着他们母子。可她在宫中经营的人脉,又随着太后遣散宫人与内侍,几乎全毁,剩下来的都是人精子。她不敢硬逼对方,就怕对方被逼急了,反告她一状,他们母子还什么都没来得及干成,就被皇帝捉住了。
  最终她只能用上一招险棋。
  昔年她还得宠的时候,偶然帮过乔美人宫中一个宫女的忙。虽然她本心只是为了自己的利益,不想暴露自己做了什么,才会顺道替那个宫女遮掩的,但从结果看来,她确实拯救了那名宫女的性命。如今那名宫女在升为贤妃的乔美人身边,已经是有头有脸的二等大宫女了,还颇得其宠信,近一两年里时常帮乔贤妃往娘家送东西传话,几乎每月都有那么一两回。萧贵妃觉得,此女大有可利用之处。
  她不担心对方会出卖自己,因为一旦对方这么做了,当年对方隐瞒的事情也会随之暴露。那可是死罪!如今眼看着四皇子就要立储,乔贤妃也会跟着水涨船高,她身边的大宫女若是留在宫中,自然是体面至极,若是要出宫,也能安安稳稳嫁个年青官员,风风光光地做官太太,任谁见了都要敬上三分。美好光明的前程就在眼前了,那宫女怎么可能会轻易找死?!
  萧贵妃十分有把握,能说服此女顺从自己的命令。反正她只要对方帮自己把宫外的消息带进来罢了,用不着惊动什么人。对方或许会存有侥幸之心,觉得这事儿只要隐瞒得好,不会有任何人知晓。而这种心理,正是萧贵妃拿捏住对方的倚仗。
  萧贵妃让自己身边的心腹宫人去找了那名宫女。要瞒过其他人做到这一点可不容易。如今萧贵妃与三皇子身边侍候的人走在内廷,往往会引来许多监视的目光。为了避开这些耳目,萧贵妃把自己残存的那点人脉都利用上了。也许过不了多久,她在宫中仅存的秘密人手全都会被皇帝发现并遣散离开,到时候她就真的要成孤家寡人了。可为了达到目的,她只能冒这个险!
  她甚至还利用父母兄长侄儿的名义,说服了一名宫廷禁卫帮忙掩护。只是后者也十分直白地告诉她,只帮这一回,权当是还了当日萧家对他的恩情,这一回过后,他便再也不欠萧家什么了。
  萧贵妃心里很不自在,但她还是成功地把乔贤妃宫里的那名宫女给叫过来了。
  那宫女面色惨白地听完了她的要求,道:“萧娘娘拿当年的旧事威胁我,我不敢不从。可我若真的照着做了,萧娘娘果真不会向任何人透露么?我知道萧娘娘如今已是孤注一掷,似乎为了达到目的,已经不管别人死活了。萧娘娘是否也会同样这般对待我?我倒没什么好怕的,死便死了,可我家里还有父母亲人。如今内务府的人深知我们每个人家里的住址,也清楚我们家里人都有谁,万一因为我坏了事,连累了他们怎么办?!我弟弟已经考中了秀才,将来前程似锦,我便是死了也不能害了他的!”
  萧贵妃连忙再三保证,绝对不会出卖对方,还道:“我只是不放心娘家的亲人罢了,才想着让你替我往外头传个信,再从家里给我送个信回来。就这点小事,就算真让皇上知道了,也没什么要紧的。只是我多时不见娘家人,拿不准他们心里怎么想,才打算悄悄儿托人走一趟罢了。就这么点小事,不会有什么危险的,你信我!”
  萧贵妃再三保证了只是普通的消息传递,那宫女还是面色惨白地看着她,最终哭哭啼啼地收下了密信,偷偷摸摸地跑了。
  事后三皇子问萧贵妃:“那宫女能顺利把信传出去么?她那模样看着就不象是能扛得住事的,可别跑到乔贤妃面前告状去了!”
  萧贵妃却很有把握:“她不敢的。她死都不敢叫乔贤妃知道当年她做了什么。只要我不说出那件事,她什么都会愿意做的!”
  两日后,那名宫女奉乔贤妃之命往乔家去了一趟,又回到了宫中,当晚,她把一封密信送到了萧贵妃的心腹宫人手里,仍旧是满面惨白之色:“我照着萧娘娘的话去做了,但愿萧娘娘记得自己答应过我什么。倘若她与三殿下出卖了我,我便是死了都不会放过他们的!”说罢她就转身跑了。
  萧贵妃的心腹宫人把信交到前者手中,也同时将那宫女的话说了。萧贵妃有些担忧:“她没问题吧?我怎么觉得她好象恨上我们了?”
  三皇子不以为意地抢过了信:“事情都办完了,母妃理会她作甚?难不成她一个小小宫人还能拿我们怎么着么?!”他飞快地拆信看了起来。
  萧贵妃苦笑着看他:“别说这种傻话了,我们总要想想以后,天知道还会不会有再找她帮忙传话的时候?做事别做绝了的好。”
  三皇子根本顾不上听母亲的话,他看着信,脸色越来越难看:“该死!黑老刀他们一行人前往扬州,竟然几乎被人一网打尽!只逃出了他一个,还有一个半路上伤重而死,而且还说不清楚到底成事了没有!”
  萧贵妃忙道:“怎会说不清楚呢?”
  三皇子叹气:“真正潜入何家的人,一个都没逃出来。”那尼姑倒是听丫环说过几句,但没来得及问及详情,就被迫分开逃走。而尼姑正是在逃跑路上死了的那人。最后逃回来的黑老刀,对所有事情都一知半解地。
  他能报告上来的就是:他们的人成功潜入了何家后宅,尼姑也成功把三皇子要传的话传给了何夫人知道,据说何夫人十分动摇。另外,厨娘在出事前一天和当天都做了有问题的点心,预备是要往行宫里送的。送没送出去、什么时候送出去,都不清楚,只知道何万全忽然带兵进了家眷所住的宅子,细细搜查了所有人,最先把厨娘给抓住了,还从她那里搜到了有问题的药,随后落网的是车夫。丫环本来没有被怀疑,是因为害怕暴露,私自逃走,才被发现的。丫环的落网牵连到了与她接触的尼姑,接着是其他人,最终只有一直游离在外围警戒的黑老刀艰难地逃回了京城。
  但所有他能去的地方,全都被官兵清扫过了。他只能冒险联系上了萧家内宅里萧琮的乳母,才总算是跟三皇子联系上了。
  三皇子看完这份密信,不由得有了一个猜想:“有问题的点心定是已经送进行宫,又有人吃出了问题,何万全才会准确地找到自家的后厨来。否则,无缘无故地他怎会怀疑到自己的夫人头上?!所以……我们未必就失败了!”
  第1536章 一意
  三皇子因为信息不足,又心存妄想,作出了草率的判断。
  可能是私心使然,他越想越觉得自己的猜测有道理。若不是送进行宫的点心吃坏了人,何万全又怎会知道这东西有问题?!而何万全既然能平安无事,可见中招的不是他了!据前往扬州的人早期潜入何家宅子之后传出来的信可知,何万全有将家中送来的点心分一半给四皇子享用的习惯。通常他献上去的点心,四皇子是不会再分送他人,又或是赏赐下属的。除非是身边极心腹的亲信,才有可能在四皇子吃不完点心的情况下,分得些许。那么吃点心会吃出问题来的,还会有谁呢?!
  虽然三皇子很清楚,四皇子已经平安回到了宫中,没有传闻说他身体有恙,但他叫人下的也不是什么即时致死的剧毒,而是会慢慢残害身体的东西。可惜这药是需要多服几次,才会达到最佳效果的。如今四皇子估计也就是中了一两回毒,将来会缠绵病榻、子嗣艰难而已,未必会有碍性命。但不要紧,因为四皇子没有时间去证明这一点了。
  这药是三皇子通过王湄如,从东宫某些人那里拿到手的,是跟皇帝中过的毒同样的东西。当初他让人去扬州设法给皇弟下药时,就打定了主意,事发之后要把罪名推到东宫头上了。
  如今虽然东宫已然被废,但三皇子半点都不介意继续照原本的计划行事,干掉了小弟弟后,再把责任推给东宫的宠妾王湄如。反正她已经死了,无法为自己辩解。而当初曹皇后留下来的那些人手,基本都被皇帝处死了,同样无法证明他说的是谎言。到头来,皇帝要找人撒气,也只能找废太子的麻烦,怪不到他这个因为右手受伤而打消了争储念头的三皇子身上。只是皇帝最后要选择继位者时,除了他这个身体健康的儿子以外,也没有别的选择了吧?他只是右手有伤,总比犯了谋逆大罪与体质虚弱的其他兄弟强!
  三皇子这么一想,顿时神清气爽。
  他对萧贵妃道:“我有了几分把握了,眼下就得先把风声传出去,让那些支持我的人替我在朝中造势!光是让父皇知道,他未必会如我所愿,还是要让朝臣与宗室都知情才行!朝臣们会关注皇室的安稳,宗室们会担心皇家香火的延续!只要他们知道了老四的缺陷,那么即使我再不得父皇的欢心,他们也会站在我这一边!”
  萧贵妃不安地看着儿子:“你真的确定么?玏儿,黑老刀只是说了几句含糊不清的话,你怎能担保事情果真如你所言?!倘若实情并非如此,朱珞并未中毒,身体也没有大碍,那你的计划岂不是要落空了?!到那时候,皇上降下雷霆之路,我们母子便再也无路可走了!还是再慎重一点吧。我们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先稳妥一些”
  “若是母妃想要求稳妥,又何必助我夺嫡?!”三皇子不耐烦地说,“当初我们什么都不必做,也能稳稳当当地封王开府,得享一世荣华富贵,我还争个什么劲儿?!不就是因为母妃心中不甘,我也同样不甘屈于人下么?!如今你我的心愿眼看着就要得偿了,怎么能白白错过了好机会?!”
  三皇子不认为自己猜错了,他素来就是个很自负的人,更何况,他所掌握的情报也足以支持自己的推断:“倘若不是四弟中了毒,何万全如何会知道点心有问题,从而查到自家后宅里去?!无人中毒,那点心根本不会被人发现做了手脚!何万全难不成还能未卜先知么?!”
  “万一”萧贵妃犹豫了一下,“万一中毒的是别人呢?比如试毒的侍从?!这也是常有的。”
  三皇子摇头:“倘若到今时今日,何万全从自家带来的点心,分一半给老四,老四还要让别人替他试毒的话,何万全根本就不会有分食之举!你以为老四缺这几块点心?还是觉得何万全必须得靠几块点心才能讨老四的欢心?!这是他们在向外人证明,两人间彼此互信,互不怀疑。所以老四才会放心用何万全,而何万全也会愿意替老四卖命!倘若老四要试毒,何万全才不会陪他演这出戏呢!”
  萧贵妃勉强被三皇子说服了,但她还是希望能稳妥一些:“还是再打听仔细一些再说吧?皇上可不是心慈手软的人,曹家帮他坐稳了皇位,他还不是照样把曹氏的后位给废了?太子也同样是说废就废……”萧贵妃心里有些没底。她知道自己为什么能得宠这么多年,可如今这个倚仗已经没有了。自打朱瑞的身世曝光,萧明德说出了当年的真相,皇帝看向她时,已经不再是在看“萧明珠的亲妹妹”,而是“害死了萧明珠的女人”。萧贵妃不认为自己能比曹皇后的份量更重,可以在皇帝那儿获得更多的优待。
  三皇子不耐地看了母亲一眼,很想要说几句厉害的话,但一想到自己如今还要靠母亲才能顺利联系上外界的人,若是真把母亲逼急了,她不肯帮自己,岂不是糟糕透顶?于是他耐住性子,勉强道:“倘若母妃有法子打听,那就想法子去打听吧。只是时间不能太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