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是和我娘说你家条件好么？”谈伟明把王翠芬和他说的话原原本本地说了出来，“咋地，难不成你前头都是在骗我娘？”
售票员可不听着小两口的吵架，她手上的售票盒子往着椅子背上一敲，冷着一张脸：“同志，你们到底买不买票！不买票就给我下去！”
第277章 赌徒心态
卫雪娇是万万没想到啊！
她终日打雁却被雁啄了眼，她手上倒也不是完全没有钱，但也就只有下乡补贴的那些钱还有就是她娘私藏的一点点钱，总共带到乡下来也就只有一百六十五块钱。
看着的确不少，可真要算起来，那还真是不经花的。她到了青山大队这里，多多少少也花用了一些，还买了点粮食，省吃俭用到现在还留下一百五。
她家啥情况自己心里清楚，她爸那种情况往后是啥样还说不好呢，她就是想给自己找一条出路，找个大队上的人结婚等到能回城的时候自然能够舍弃不要。
她千挑万选的人家，为此她甚至还放弃了梁茂这个知青，结果换来的就是这个？！
卫雪娇觉得自己心口有点闷闷的，但她看着谈伟明那一张平静的脸，心里又有了其他的念头，或许这是王翠芬对她的考验呢？
这念头一想之后，卫雪娇就有一种顿悟的感觉。
是了是了，肯定是对她的考验了！
毕竟她在王翠芬的跟前的确没少说家里情况不错的话，王翠芬虽然嘴上看着相信了，心里未必是真的会相信，搞不好就是打算借着这一次机会让谈伟明来试探她的呢！
这样一想，卫雪娇不得不从口袋里面摸出了一块钱来递给了售票员，售票员收了钱，依旧扯了两张车票丢了过来，这才转头去了自己的位子上坐下。
“你娘啥都没准备？”卫雪娇低声问谈伟明，带着几分的试探。
“我娘说有你在，不用我准备点啥！”
谈伟明老实地说，其实他也问他娘要过钱的，毕竟上了县城一个钱都不带他一个大老爷们也不好意思，但他娘说了，这也是为了试探卫雪娇是不是真的就有那么好。
谈伟明原本就对卫雪娇算不上太喜欢，只是他娘逼着他非要处，他爹也让他先处着，还说就算不是卫雪娇，他也到了娶媳妇的岁数，总得处个对象的。
他就想着要是这一次上县城，自己一分钱不带全程都是花用了卫雪娇的，说不定她就忍不下去了，到时候自动就能和自己闹掰了。
卫雪娇的嘴角一抽，越发肯定了这一定是对她的考验，她强忍着自己心里的不高兴，声音温和地说：“那也没事，咱们就是上县城转转，也花不了几个钱！”
她原本还以为谈伟明身上带了钱，还想着到了县城之后就好好去拍几张照片然后再去县城的供销社那儿转一转看看能不能买到点啥好东西，可现在谈伟明一毛钱不带，她之前的那点打算全都落了空，她也不舍得花太多自己的钱。
谈明江和南墨两个人把卫雪娇和谈伟明的对话听得清楚，事实上他们两前头那动静也的确不小，这会车上人不多自然也都听的清清楚楚的。
车上的人还是头一次见到这小两口出门，汉子一分钱不带全靠女娃出钱的事呢，这年头娱乐项目也少，全都在看乐子呢！
原本还以为那个娇滴滴的姑娘是要在车上和人打起来了，可下一秒发生的事情全都让他们傻了眼，这姑娘竟然一点脾气都没发不说还认下了！
竟然还真的出钱了，话里话外的意思就是上县城转转的钱那都是她出了！
谈明江都乐了，他靠着南墨，低声说：“翠芬婶子可真是好算计！”
南墨邪他一眼：“咋地，你羡慕？”
“我可不敢羡慕！”
谈明江急忙说，他有工资有存款真心的哪会羡慕，而且王翠芬这人的脾性就是得寸进尺呢。
这会让卫雪娇掏出钱来，算是试探，要是卫雪娇闹起来，这一门婚事可能会告吹，还有一种可能就是一旦她闹了那就证明她不是个啥好拿捏的，王翠芬往后也会收敛着点，毕竟因为她前头干的事儿，他们家说亲还真有点困难。
这事儿也是谈明江听她娘叨叨的时候无意识之间记下的，可现在卫雪娇没闹腾，那王翠芬往后指不定还会干出啥得寸进尺的事情来呢。
“你觉不觉得卫雪娇就像是个赌徒？”南墨低声对谈明江说。
她觉得卫雪娇的本质上和赌徒还真是没啥两样，她未必不知道前方很可能是一条绝路，却还是抱着“或许”的念头，去堵这点可能性，那还不是因为现在的她已经没有本钱了，却又笃信者自己一定能够翻本。
谈明江当然懂南墨这一句话的意思，“那也是她自己的选择。”
谈明江一点也不为卫雪娇惋惜，那句话怎么说来着，一饮一啄皆有来因，既然她舍得拿自己去堵，那就要承受得起赌输的结果。
卫雪娇现在也正如南墨所说的，完全就是一个赌徒心态，她知道自己现在哪怕和王翠芬一家子闹掰基本上也不会有啥好果子吃，只会让她原本就已经算是不堪的名声越发难听。
而且现在的她迫切地想要离开知青院，而且她也已经没有第二条路可以选了，只能咬牙认下。但她心里还是有些自信，觉得凭着自己的能耐，日子也还是能够好过一些的。
因为冰天雪地的关系，班车开的也比之前的时候要慢的多，之前一小时就到县城里头这会硬生生地开了快两个小时，等到下车的时候，南墨也是松了一口气。
她原本还想找个地方问问照相馆在哪里呢，谈明江却是牵着她的手，熟门熟路地走着，似乎对县城十分熟悉的模样。
走了十几分钟的样子，照相馆就出现在了两人跟前，除了挂了一个照相馆的牌子，店面看起来也普通的很，门口的玻璃橱窗哪儿也没有啥照片来展示。
这会都得低调的很。
“我以前高中是在县城里头念的，虽然好些年了，但县城里头和那会也没啥差别。”谈明江笑着同南墨解释，“前些年的时候也来拍过照，自然知道照相馆在哪儿。”
南墨这才想起谈明江也是正儿八经在县城念过高中的，她想了想说，“那等一会咱们可以上你高中哪儿转转，你看看和你当初念书那会有啥不一样的。”
第278章 两套
“行啊，县城也就这么点大，一会咱们就去转转。”
谈明江以前也去学校转过还见过当初教自己的老师和校长呢，这两年有些乱，当初那个和蔼和亲的校长这会就在农场那头，他得空的时候还去看过两次，还给送过东西。
现在的高中应该已经不是他记忆之中的那样了，不过谈明江也还是没有扫了南墨的兴致，反正他们两一起去转悠，就当是遛弯了。
这会的照相馆也没有后世那样的多花样，更别说还有什么服装提供一类的，能提供个坐的靠背椅就算十分不错，更别想有啥化妆一类的，就是现在的相机那都是最老式笨重的。
倒也不是没有小型的照相机，但县城的照相馆那是没有，这种大多都是省城的报社一类的才会有，彩色照片那更是少有，现在主要也还是以黑白照片为主。
倒不是没有彩色照片胶卷，但这种一般除非就是家里有能耐身居高位的，否则还真没有，要么就是纯手工人工上色。
黑白照片算上底片和冲洗照片的钱都得一块钱一张，更别说要上色了，一上色那价钱就更贵了。而且会上色的人也不多，通常得在一些大城市之中才能找到有这种技能的。
南墨也是第一次见到这老旧的照相机呢，这种在她那会已经极少见了，大多作为展示用，所以在拍照的时候也还有些好奇。
这年头拍照都十分的中规中矩，不是站的板板正正的，就是坐在靠背椅子上，双脚并拢双手放在腿上规规矩矩的，没有半点花里胡哨的举动。
甚至在她和谈明江两个人合照的时候，摄影师傅还让他们看镜头，表情要严肃一些，这样才显得端庄。
等到拍好了照片，摄影师还问了他们是打算洗几张照片，这年头拍一张照片可不便宜，大多能拍一张就不错了。大多都是小两口结婚或者是家里有人过大寿得时候全家来拍一张全家福。
开在县城里头的照相馆平日里头生意也不咋地，好在也是公家的生意，每个月也还有工资拿，要不这日子还真难熬。
南墨来的时候就打算好了，拍的照片要冲洗出两份来，一份到时候就随着记信的时候给她爸妈寄去，另外一份就留着自己做纪念。
“师傅，到时候你再给我们的合照弄一张小的，只有上半部分的。”谈明江笑眯眯地说。
“知道知道，”师傅十分了然地答应道，“这个我干过不少啦，知道咋弄！我就把你们的合照底片稍微遮挡一下就只剩下你们上半身了，这样能省一张底片钱。”
师傅开这照相馆也有些年头了，从最早的私营到后头变成公家的，他就一直干这一行，自然知道谈明江这话是个啥意思，不少小两口也都是这样干咧。
用一张底片拍出两种照片来，能省下一张底片钱只需要多出一张冲洗照片的钱，经济又合算。
这种小照片那通常都是领证的时候用的。
南墨原本还没想到这一出呢，但也很快明白刚刚谈明江所说的是个啥意思了，他这是暗示那大头贴照是用作结婚用的。
“辛苦师傅了。”谈明江笑着说道，“您给算算多少钱。”
师傅没一会就算出了个数字出来，让人把钱给付了，然后给开了条，让一周之后再来拿。要是那会没空的话，迟一些也成，只要这条子不丢，相片啥的那就丢不了。
谈明江利索地掏了口袋拿钱，仔细地拿了条子。原本他还想着把条子自己收着，但想了想之后还是给了南墨。
“这条子还是给你收着吧，等回头我有休息的时候咱们再一起来一趟县城。”
南墨也没拒绝，她将条子收进口袋里头，倒是没和谈明江辩争。
等到两人出了照相馆，又在外头遇上了卫雪娇和谈伟明两人。
谈伟明是一脸不太情愿，但卫雪娇就觉得来都来了县城，总不能啥也不干啥也不买的就坐车回去，那不就白瞎了来回的车钱么！
而且她钱都已经出了，如果在这会上面退却，那不就显得她之前所说的全都是谎言，王翠芬到时候还不知道要摆出什么嘴脸来，她就算再不乐意，那也得拍个照还有买点东西回去才行。
看到已经出来的谈明江和南墨，她的脸色算不上好看，但也还是有些不甘示弱，“你们已经拍完照片了？我和伟明对县城路不太熟，刚刚找照相馆就用了好一会，要不还能赶上和你们一起呢！”
“我们拍我们的，你们拍你们的，又不是一起拍照有啥能赶上一起的！”
谈明江淡淡地说道，“正好我们拍完了你们也不用等时间，进去就能直接拍了。”
卫雪娇被谈明江这话给刺了一刺，也没了和人说话的心情，她算是看出来了，谈明江这人除了对南墨说话的时候还算客气一些，对她可是和当初见面的时候没啥差别，永远都是那冷心冷肺的模样。
明明当初她和南墨也是同时遇上谈明江的不是吗？凭啥南墨就能得到他的另眼相待，而自己就永远都只有冷嘲热讽。
卫雪娇也不想再受气，直接拉着谈伟明就进了照相馆。谈明江则是拉了南墨一起往着他高中校园的方向而去。
照相馆的师傅也颇为高兴，他这照相馆今天还真是够热闹的，这刚走一对小情侣现在又来了一对，还没等他张口招呼呢，卫雪娇就先开了口。
“师傅，刚刚出去的那一对拍了啥，我们也要拍成一模一样的。”
她就不相信了，在别的事情上输了，在这事儿上也还能输！
照相师傅“哟呵”一声，这可是个大主顾呢，他看了一眼这一对小两口，姑娘家倒是穿着新棉袄棉裤，倒算是齐整的很，但男的穿着的是半就不新的棉袄棉裤，衣服上头还有一些补丁。
比起刚刚那两穿着簇新簇新军大衣的小两口，一看就条件上有差。
师傅好心地开了口：“刚刚那小两口拍了三张照，洗了两套还带一张结婚照，底片加洗的照片可不少钱，你们两也要一模一样的来？”
卫雪娇一听到这儿，她手抖了一下，光是听着就是要花不少钱的样子。
谈伟明已经连连摇头，“拍那么多干啥，照片现在可贵了，拍那么多花这么多钱还不如买些别的。师傅，我们拍一张就好！”
卫雪娇脸色涨红，她抬头看着谈伟明，咬牙道：“我们也得拍这么多，我还得寄给我爸妈看呢，你放心，这钱我出！”
第279章 翻毛皮鞋
县城说大不大，现在不像是后世一个县城可能有好几个高中，这会对教育这一块抓的不算特别严格，工人家庭的孩子有些都没念完高中呢，更别说乡下的孩子了。
像是当初谈明江念书的时候，那也是辛苦的很，一个月才回家一趟，每次都要把自己的口粮背上，然后带上自家做的咸菜一类的，寒暑假放假的时候舍不得出那车票钱，都是自个背着东西回家的。
这些记忆，谈明江偶尔也会想起来一些，其实那个时候的原身成绩是真的不错，那会也还能考大学，只是家里实在负担不起费用而已。
这些记忆回想起来，也没有多少惆怅，只是更多的还是无奈，学校和他记忆之中的一般无二，略有几分老旧的教学楼和宿舍楼。
这会的学校在放假之中，基本上没什么人，南墨被谈明江带着走了一圈之后发现也没有太大特别的，就和她记忆之中原身上的高中没多少差别。
“我发现你们这儿的高中和我之前上的高中也没什么差别。”南墨说，“像是操场也就只有篮球架子。”
现在的操场可不像是后世有四百米的跑道，篮球场足球场甚至是室内球场一应俱全，现在的学校能有个篮球场就不错了，基本上一到下课的时候，球场就能被忙着打球的男生占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