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火辣屋 > 穿越重生 > 赔罪 > 赔罪 第20节
  又到月底啦~
  第21章 说谎
  施绵从未这样期盼着雪停,可以说是度日如年了,好不容易盼到,严梦舟策马回了京,十三与贵叔外出采买,只有她独自留在小叠池。
  “我说的是雪化了之后。”严梦舟离开前指着结了冻的小路与堆积着的冰雪道,“这样的路,你能走多远?还是全程要我背?提醒你一句,牛马劳作过头,也是会累死的。”
  施绵不得已地妥协。
  没人与她解闷了,她读书认字的课业完成后,就去看东林大夫编纂好的医书。
  小小的厅堂里烧得温暖,她依在铺着软垫的宽大竹椅上,腿上盖着张薄毯,看到稀罕的地方,毯子下露出的两脚就无意识地动起来。
  东林大夫斟酌言辞时停下笔,一转头,看见她这副入迷的模样,问道:“看见什么有趣的了?”
  施绵从书中抬头,掀开薄毯跳下竹椅,走到老大夫跟前偎了过去,指着书页问:“这个吸血虫是真的吗?”
  她是到小叠池后身体有了好转,才开始认字,字还没认全,不必说学习医术了,最多就是认识些草药,能辨别出简单常见的浅显病症。
  读东林大夫的医书,主要是看里面稀奇古怪的病症与闻所未闻的故事。
  她手上的这一篇,是东林大夫前几年在岭南所见,彼时水患,污水下去后,当地百姓接连罹患怪症,先是起热畏寒,后腹痛难忍,再严重的肚子会胀大,同时呕血不止,死了不少人。
  几经排查,最后查出是尸骸污了城外水源,百姓将水中吸血虫饮入腹中,才导致这桩惨事。
  施绵很是惊奇,“那么小的虫子能有这么大的本事吗?”
  “别小看它。”东林大夫道,“这虫卵入了人体,靠着人的血水滋养生息,不怕小,就怕它日夜不停。你想想,肚子里多了不断吸食/精血的东西,人能好的了吗?”
  施绵仰着脸思索了下,两手张开比划着道:“我小时候住在府中,远远看见过三婶,她的肚子有这样大,里面是个娃娃。照师父你这样说,产妇肚子里的娃娃与吸血虫不是一样的了吗?”
  东林大夫走南闯北多年,也是头一遭听人把这两样东西做对比,拧着眉头沉吟稍许,慢吞吞道:“你这类比不是没道理,二者的区别大约是婴孩到了月份就会脱离人体,吸血虫是一旦生在人肚子里,不会轻易出来……都能使人丧命这一点,倒是一致……”
  说完这句,东林大夫突然想到什么,闭嘴去看施绵。
  施绵仰着脸,上翘的卷睫扇动两下,道:“这样啊,那还是很像的,难怪他们都相信我娘是被我克死的。”
  东林大夫竟不知该如何反驳她这种说辞,沉默片刻,道:“不能以偏概全,最起码婴孩有很多机会打掉,而吸血虫由不得你做选择。”
  施绵对这些仅知晓些皮毛,眼中浮出一层迷茫。
  东林大夫抿了口茶,将面前未完成的书册推开,仔细与她讲解着滑脉、胎儿月份与小产等症状。
  期间菁娘送了茶点过来,在旁边听了会儿,发觉听不懂,到一边整理药材去了。
  “也不算是冤枉我。”听东林大夫讲完,施绵指着书上吸血虫的那一页,半是与人诉说,半呢喃自语,“假使某日侥幸能遇见我娘,我想问问她,在她心中,我是不是与这东西一样。”
  最后一句声音很低,菁娘离得稍远没能听见。
  东林大夫缓缓垂下松弛的眼皮,不接这句,只道:“还是人多热闹好,省得想这些有的没的。”
  被他这样一说,施绵的思绪转到严梦舟与十三身上去,黯淡的眼眸转瞬变得闪亮。
  偷觑一眼认真干活的菁娘,她扯扯东林大夫的衣袖,压着嗓音道:“等雪化了,十四要带我去镇子上玩,不要菁娘跟着。师父,我把可能遇到的事情在心里想一遍,就不会吓着了。这样能去吗?”
  东林大夫回想过去,细细算来,在山脚下居住了已近三年,她只外出过两次,真是为难这么大的孩子了。
  “我可不帮你拖住菁娘,你要自己想办法说服她。”
  这就是应许了,施绵嘴角抿着笑重重点头。
  东林大夫又说:“十三近几日忽然变得乖顺,届时让他与你们一起,万一出了意外,他多少能有点用处。”
  施绵的脑袋点得更快了。
  她喜欢人多,喜欢看严梦舟与十三吵架打架,哪怕经常无征兆地变成他俩合伙攻击自己。
  该说的说完,东林大夫挥手赶施绵去一边看书,他则是对着烛灯继续记录遇到过的病症。
  提袖落下几个字,他手腕一停,重新看向施绵。
  施绵已洗了手坐回原处,手中捏着菁娘端来的糕点,小口咬着。吸血虫的事仿佛未对她造成任何影响,她悬空的两脚前后晃着,浑身萦绕着轻松愉快的气息。
  东林大夫细细观察她的神情,陡然出声问:“十三以前最排斥为人看诊,让他给病患熬药都不情不愿的,这几日竟主动问诊治病患的事,可真是怪了。小九,你觉得他这是怎么了?”
  “嗯……”施绵眼睛睁大,视线飘忽,用猜测的口吻道,“一定是他长大了,懂事了。”
  东林大夫:“你竟也为他说话。”
  以往施绵与十三互不相干,被问及彼此的事情,十三会回一个看傻子的眼神,施绵只会闷闷说“不知道”、“我与他不熟”,两人都有转变,必是发生了什么。
  再看施绵,她已心虚地红了脸,视线在屋中绕了一圈,就是不敢看东林大夫,小声嘀咕道:“我也懂事了……”
  东林大夫道:“你是说谎了吧?”
  后面这几句菁娘听得清楚,知道是施绵说谎也要为她遮掩,插话道:“那也一定是严小公子与十三的歪主意,我家小姐最乖,不像男孩子那般顽劣。我都怕他们把我家小姐带坏了!”
  东林大夫瞧着这两人,施绵脸红通通的,菁娘是满脸的义正辞严,说话掷地有声。
  常人的心是偏的,菁娘的心是长在了施绵身上。
  东林大夫没想计较什么,甭管几人打着什么小算盘,愿意学一门手艺,终归是有益无害的。
  他提笔蘸墨,垂首继续书写,慢悠悠说道:“打歪主意无妨,别被老夫抓到就行。”
  施绵不敢答话,搁下糕点,低下头看书,书页唰唰翻得飞快。
  另一边的严梦舟顶着寒风到了城门附近,振臂勒马,马蹄高高扬起,甩起几滴带雪的泥土。身后的护卫跟得紧,“吁”了一声,赶忙停住。
  严梦舟勒着缰绳调转了下马头,驱使马儿哒哒走近护卫,手中马鞭转了一圈,道:“进宫后该说些什么,需要我教吗?”
  护卫本低着头的,踌躇了下,试探道:“要不属下先去药铺抓一副毁嗓子的药吃了……”
  严梦舟蹙着眉多看护卫两眼,奚落道:“难怪你武艺最高,却只能做个普通护卫。”
  靠路边说话的时候,城门口忽起骚动,进出百姓纷纷退让两侧,就见一列骑兵快马加鞭驶出城,向着西面疾驰而去。为首的是个白袍小将,二十出头的年纪,面如冠玉。
  官道两侧的残雪折射着日光,利刃般刺眼,严梦舟眯着眼看去,问:“那人姓严?”
  “回殿下,是严侯爷的二孙,皇后娘娘的亲侄儿,严狄严小将军。”护卫与他介绍着,在心中暗藏了一句:也就是你二表哥。
  作者有话说:
  护卫:这破班,我是真不想上了!
  第22章 卷发
  因落雪耽搁,这次回宫已过十日之期,严梦舟回到宫中,更衣罢,严皇后的人就过来了。
  “四殿下久未回宫,皇后娘娘甚是思念,差奴婢请殿下过去。”
  严梦舟住在绛阳殿,里面的总管太监见严梦舟不出声,悄悄看他一眼,低声劝道,“陛下正在偏殿与朝臣商议政事,殿下不若先去与娘娘请安?”
  严梦舟不是不愿去,而是在回忆归途中遇见的严狄,这人让他记起一件事。
  凤仪宫檐上平铺着厚厚的积雪,在日光照射下缓慢融化,积雪化水,从威武脊兽脚下流至绿瓦,顺着檐下冰锥滴答砸下。
  外面寒气逼人,凤仪宫地龙温暖,熏香缭绕,处处透着皇室的奢华靡丽。
  严皇后十六岁之前是将军府娇生惯养的嫡女,后嫁入燕王府,深受宠爱。燕王登基时,她年仅二十又七。
  父亲拥护燕王登基,得以封侯。加上深受朝臣敬重的太子是她所出,放眼整个后宫,无一人能与她比肩。
  如今哪怕三十过半,严皇后容颜与体态依然姣好,掀帘迈出时,眼中熠熠生辉,乍看之下,与双十女子无甚差异。
  看见严梦舟,她眼中透出笑意,急切地往前踏出两步,看清他疏冷的神色后,眸光倏而颤动,又迅速恢复如常。
  她脚步端庄起来,款步上前拦住侍婢,亲自为严梦舟脱下披风,轻碰他手臂,问:“伤口可完全恢复了?”
  “已无大碍。”那伤是严梦舟自己划的,只为弄出血,用过药早就愈合了。
  因这动作两人离得近,严皇后放开他手臂,与他平视着,温柔笑道:“明明都快比母后高了,昨夜做梦,梦中你竟然还是这么矮的小孩子。”
  她的手往矮处比了比,眼中满是不舍与慈爱。
  严梦舟:“许是因为母后更愿意看见那时的我吧。”
  严皇后的手僵了下,而严梦舟后退,道:“儿臣已长大了,不能与母后如幼时那般亲近。”
  这一退,两人中空出三尺的距离,这点距离于宽敞的宫殿不算什么,在严皇后眼中,却犹如一道深不见底的鸿沟,将他母子二人彻底隔开。
  “是长大了。”她的手收回,笑着让严梦舟落座,关切地问起宫外事,“袁右相向来简朴,又是在那小镇子上,冬夜可有寒冷?府中下人伺候得可还周到?膳食可口吗?”
  景明帝不许任何人插手严梦舟的事情,是以,她还不知严梦舟根本就不在袁正庭府上了。
  严梦舟简单答过,她又感慨:“皇儿好好的,母后就放心了。”
  言毕,她命人将提前备好的东西送上来,有名家书画、玉石珍宝,还有金线银纹的狐裘锦衣。
  “外面不必宫中,母后总怕你受了寒……”她拿起一件狐裘要在严梦舟身上比划,想起方才的事,又放下,让宫娥给严梦舟试穿。
  不长不短,正适合严梦舟。
  “入秋时本宫就差人准备了,想着皇儿这年纪长得快,特意让下边的人比照你的尺寸做大些,正好合身。”
  严皇后身边有个年长的心腹宫娥,笑道:“老奴记得太子殿下十四五岁时也是这样,长得飞快,每隔两个月就得重新量尺寸。四殿下已开长了,将来必定与太子殿下一样的英挺俊美。”
  严皇后淡淡一笑,眼底浮出浅浅的骄矜与傲气。
  宫中有两个已及冠的皇子,一个是太子,一个是林贵妃膝下的二皇子,两人自小就被放在一起比较。
  太子居长居嫡,相貌英俊,身姿挺拔,文韬武略样样出众。
  二皇子仅比太子小了三个月,小时候看不出短缺,随着年纪增长,光是外在的差距就越来越大。不仅个子矮小、手短脚短,更是吃的肥头胖耳。
  两人十八岁那年,皇帝亲自看几个孩子与伴读打马球,太子锦衣玉冠迎风策马,英姿飒爽,二皇子却连马背都爬不上去,好不容易被两个侍从托上去,才转了半圈就坠落下来。
  对比下来,没人能不赏识太子。
  他是严皇后的骄傲,更是她余生的依仗。
  十四岁的严梦舟初见长,身姿已有太子当年的风范,不足的是他性情较太子更偏激。
  人说相由心生,或许是受这了这个影响,又或是他多年宫外漂泊的缘故,相貌上没太子那般温润,像是被宣纸裹着的剑,锋芒似有若无。
  这样的严梦舟与严皇后预想中的不同,但已经足够超过二皇子了。在他下面的其余皇子,还未长开,比着她这俩儿子,已然是输定了的。
  前一刻的严皇后还是个关心儿子的母亲,此时身上不经意带了后宫之主的威严,如外面殿柱上振翅的凤凰,高不可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