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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虞滢给牧云寨主看诊,把脉和检查心跳,再询问头疼眩晕的频率。
  一切都朝着良好的状态发展。
  一旁的老大夫道:“这几个月我都在旁叮嘱寨主用药和膳食,就寝时辰,不敢有任何疏忽。”
  “现在情况良好,先前的药方也要换一下了,一会我再重新写一个方子。”
  话到最后,叮嘱:“无论什么病,半途而废只会前功尽废,只有持之以恒,方能长远。”
  牧云寨主闻言,忽然一笑,偏头看向她:“认识余大夫大半年,所言道理和想法真的越发让我惊叹了。”
  虞滢笑了笑,没应声。
  在现代受过九年义务教育的人多了去了,受过高等教育的人也多,他们心中的道理和思想都比她懂得更多。
  只能说,愚钝的人不是天生愚钝,不过是时代局限性罢了。
  看完诊后,虞滢与老大夫出去写方子了,屋中只余伏危与牧云寨主议事。
  沐浴寨主理了理衣袍,看向伏危:“伏郎君因何事寻我?”
  伏危开了口:“我想托寨主帮忙寻一个人。”
  “何人?”
  “四年前曾在豫章周家二郎,也就是现在玉县知县麾下任过校尉一职的人。”
  听到是周家的事,牧云寨主眉梢微微一挑:“寻他做甚?”
  “四年前大人在军中任职之时,被人诬陷挪用军饷,故而被周家宗主发放到玉县为知县,但此次回豫章,大人冤屈得以洗清,但却少了一个证人指证元凶。”
  牧云寨主轻点了点桌面,沉思片刻:“要帮你也不是不可,但这事你须得仔细与我说说前因后果,包括这元凶……”一顿,话锋一转:“还是说你觉得这事是周家秘幸,说不得?”
  伏危一笑:“有何说不得的?寨主总不能跑到周家宗主面前泄密,指出是我说出去的吧?”
  牧云寨主手指一顿。
  “再有,本就是我家大人受了冤屈,元凶逍遥,怒在心头难道还不能言了?”
  “元凶是谁?”
  “周家有训,袭封不在嫡庶,只在能耐,我家大人年长,本事也大,在军中受人信服。世子年轻,待入军之时,处处被拿做比较,如此,寨主觉得元凶还能是谁?”
  伏危虽没有明确指出元凶,可也与直接指出无异。
  “且说说他如何陷害周家二郎的。”牧云寨主面色冷凝。
  伏危把周知县四年前被冤之事浅说了一遍。
  “不知寨主可否帮忙找一找?”
  “为何要我帮忙?”
  伏危道:“武校尉既然要逃走,必得是往偏僻落后之地逃跑,最为偏远之地,南至岭南,北至挹娄,这两个地方贫苦,贪污更重,也更容易落户做假户籍。”
  “牧云寨主在岭南近二十载,眼线遍布岭南,除却寨主,我想不到谁能有本事在岭南寻人。”
  伏危所言有理有据,无懈可击。
  “寨主若是帮这个忙,伏某感激不尽,若是不帮也无碍。”
  牧云寨主也不说废话,当机立断道:“此校尉的画像,身边有何人,又有什么特征,一一言明。”
  伏危把早已经准备好的画像递给牧云寨主:“这是画像。”
  随后把武校尉的特征言明。
  “武校尉从豫章离开时,二十七八的年纪,早先有一个早夭的女儿,身旁只有妻子和老父。”
  牧云寨主把画像收入怀中,道:“我只给你寻两个月,两个月若是寻不到人,要么此人藏得深,要么不在岭南。”
  伏危拱手一礼:“不管结果如何,伏某还是多谢寨主相助。”
  牧云寨主暼了眼他,想了想,还是提醒:“若依你所言是事实,那周世子也是心胸狭隘,容不得人的人,你如此为主谋划,还是小心他的报复。”
  “伏某会提防,多谢寨主提醒。”
  几句客套话后,也就拜别了。
  直到离开,伏危才勾唇一笑。
  同一马车的虞滢见他笑,问:“笑什么?”
  伏危:“一些不想让你知道的,算计人的坏心思。”
  虞滢似有所解:“你算计了牧云寨主。”
  伏危但笑不语。
  周宗主已然猜到当年军饷诬陷案子与周世子脱不了干系,能不能找到武校尉指认已经不重要了。
  重要的是伏危想让牧云寨寨主知道这件事。
  他日周家登上皇位,牧云寨主必是功臣。
  天下大定后,那便是龙子之间的猜忌与争夺权势了。
  伏危虽不曾想过周知县去夺那个位置,但这自保,与嫡子抗衡的实力定是要有的,不然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今日他牧云寨主知道周家世子心思如此狭隘险诈,他日未必能信服。
  伏危从豫章回来不久,皇位易主的消息也传到了岭南。
  百姓只在意能否吃得饱,能否过上富足的日子,不怎么在意谁做皇帝。
  而且比起改朝换代,他们更怕这个皇帝会比之前的皇帝更混账……
  皇帝换了,他们日日盼着能举国同庆,从而能减免赋税。
  可他们哪里知道,加重赋税本就是奸臣怂恿的帝王,如此又怎会推翻减免?
  百姓的希望注定是要落空的了。
  伏危让钱幕僚先行回豫章,他暂时接管衙门杂务。
  钱幕僚日盼夜盼着大人能洗刷冤屈回到周家,时下当真的盼来了,整颗心都飞到了豫章去,哪里还有心情管这玉县?
  伏危所言,正中他的下怀。
  但又担心去了豫章后,周知县怪罪,犹豫间,伏危道:“回来时,我已经请示过大人了,大人也让钱先生尽管到豫章汇合。”
  钱幕僚在,着实不好暗中操控收购药材。
  钱幕僚对伏危顿时心悦信服。
  明明他可以留在豫章的,但还是回来了,且还让他先回去,此等胸襟实在是大度。
  钱幕僚不疑有他,着实是因玉县这两亩三分地的势力没什么好争的,哪里有什么前途可言,伏危留下来应只是他那颗责任心罢了。
  第165章 一百六十五
  钱幕僚在伏危回来后不久就将举家搬回豫章。
  饯行宴上兴致来了多喝了几杯, 想到四年的憋屈终得翻身,虽没有痛哭流涕,也醉得神志不清抱着伏危抹泪, 诉说着这几年的不容易。
  玉县偏僻野蛮,衙差散漫,乡绅不把大人放在眼中。
  他也是花了许多功夫与衙差,与乡绅周旋,才慢慢地让这些人听话,信服大人。
  他更是红着眼,感动道:“我来玉县这四年间, 还没打心里佩服过任何一个人, 但!”
  “伏先生, 伏小郎君, 你是我钱某打心眼里佩服的,你年纪不过二十来岁, 不管是才智, 亦或者是心胸都比你的年纪要超越得太多了,有时我都自愧不如。”
  承认自己不如一个年纪小近一轮的年轻人, 是一件很难接受的事情, 更别说钱幕僚自己都是一个心高气傲的人。
  或许只有喝醉了才能把心里的话说出来。
  夜已深, 酒也喝得七七八八了。
  伏家兄弟二人与众人分别,上马车归家。
  月色清冷,马车到了小巷, 伏震把伏危从马车上扶下来。
  伏震自知道了家中变故皆因霍家所起, 更知霍家父子视二郎为眼中钉, 欲除之而后快,此后时刻保持警惕, 所以在饯行宴上几乎滴酒不沾。
  最近不安生,家中没有留门,伏震扶着醉醺醺的伏危敲了门。
  虞滢一直等着,在书房中写医札,听到外头声响,连忙起身,点了灯笼去开门。
  一开门便闻到了浓浓的酒气,见伏震搀扶着伏危,就知道他喝了不少酒。
  伏震力气大,不用虞滢帮忙,一个人就轻松地搀扶伏危进了院子。
  虞滢忙阖上门,上闩后转头追上兄弟二人。
  伏震把伏危扶进屋中,那头温杏也把热水端来了:“洗一洗吧。”
  虞滢谢过兄嫂后,就让他们先回去休息了。
  阖上房门,她泡了一杯浓茶转身端给扶着床坐起的伏危。
  走到床边,喂他喝茶,念道:“你还演戏演上瘾了不成,还演得这般依依不舍。”
  虞滢没去也知道伏危这人的表面功夫做得有多么的滴水不漏。
  伏危饮了一杯浓茶,酒醒了两分,无奈笑道:“我可没在你面前演戏。”
  虞滢拿开空杯,问他还要不要,看到他摇头后才戏谑道:“量你也不敢,你要是演,我这一双火眼金睛都能辨得出来。”
  “火眼金睛?”
  “我哪里有这么一本神话话本,里边有个猴子修炼成精怪,神仙招他到天上做养马的小仙,它一气之下便在天上大闹,偷吃了天上炼丹老神仙的所有仙丹,被逮到炼丹炉子练了四十九天,没成灰,反倒给他练成了一双能辨别妖怪神仙,与人的眼睛,火眼金睛总归也可以理解为能辨别真假善恶。”
  虞滢简单的给他科普了一下现代上到八十岁老人,下到八岁小孩都知道的西游记。
  伏危头略晕沉,但也不影响他的理解能力。
  他认真听完虞滢的话后,沉思片刻,说:“我觉得这故事没完,倒像开头,让人还挺想听下去的。”
  虞滢放下杯子,转身拿帕子放进盆中,捞起拧干后转身给他擦脸:“确实是个开头,前边还有一些内容,你现在忙得厉害,我想说你也没空听……”转身又洗了洗帕子,复而道了声:“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