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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似乎看出她的疑惑,伏危笑道:“我自小在军中长大,力气虽不及大兄,但也比常人大许多。”
  伏危清隽且姿兰玉树,一身清贵气质,他不提,虞滢都快忘了他不是那些寻常读书人,而是骑在马背上,拿着长弓长矛长大的。
  仔细想了想,虽看着气质温润斯文,但她也是最清楚的,衣袍之下,手臂肌理遒劲有力,腰腹肌理块垒紧实,摸上去也是硬实的。
  不知不觉想歪了,耳朵有些许红。
  收敛不干净的心思,把匣子打开,待看到黄灿灿金子时,愣住了。
  没有忽然的惊喜,只是愣怔,半晌后,她阖上盒子转头看向伏危,张了张口,欲言又止。
  伏危望着她,道:“你想问这是哪来的?”
  虞滢连连点头。
  伏危一笑:“莫朗送来了。”
  “他……为什么要给你送这么多的金子?”先前不是都送了几十两银子,怎么现在改送金子了,还这么大的手笔,这匣子金子怎么看都有个几十斤吧?
  伏危如实与她说了与莫朗合谋算计刘恶霸的事。
  听到他的话,虞滢有些担忧:“若是沈太守查到那恶霸的银子不是知县贪的,再加上恶霸的供词,只怕真的会认为是牧云山的悍匪抢的。”
  伏危从旁揽上她的肩:“无须在意,便是被发现了,牧云山也会自己揽下的,不会对我们造成什么影响,这一笔买卖我只取了三成便得了这一匣子的金子,他们有七成,可想而知有多少的财富。”
  话到最后,伏危语调轻缓平常:“可想而知他们拿去了多少,稳赚不赔。”
  虞滢看了眼那匣子,虽然恶霸多行不义,但这也算是抢来的。
  从小好人好事做过不少的虞滢,还是第一次拿上“赃款”,心情微妙矛盾,但仅此而已。
  她看向伏危:“这银子你打算用来做什么?”
  伏危道:“听你的安排。”
  虞滢望着那匣子略有所思,上前再度打开匣子,从中取出八条金条放在桌面上,道:“这些用来防身和找存粮之处,其余的全换了粮食。”
  八条金条,一百二十八两的金子,一千二百八十两的银子,再加上她平时所攒,目前为止也有七百余两左右,往后也有进账,暂时够他们在乱世所用。
  “只是大肆收粮,恐会引起注意。”虞滢眉头轻拧,有些愁。
  先前收粮比较散,而且少,这□□千两要收粮,恐真的会引起注意,而且量大,去其他地方还要官府官印。
  伏危沉吟半晌,道:“这事我来办就好。”
  虞滢看向他,伏危解释:“除了明琮,我也有一些交情颇深的人脉,或许可以请他们帮忙。”
  既然伏危都这么说了,虞滢也就把这事交给他来办了,她只需找地方存储粮食。
  年底最后几日要交赋税,这粮食会降低一段时日,得赶上趟才行。
  把金子藏好后,虞滢问他:“那新县现在是什么情况,余家又是什么情况?”
  伏危坐在桌旁浅抿了一口清茶,应:“余家情况暂且不知,但新县的情况倒是听莫朗说了些,刘富绅被知县抓住,新县知县本就因他逃跑而满腹怒火,再从他口中得知钱财都被劫了,恼火更盛,想要直接处决了刘富绅,来个死无对证,逃脱关系,但动手之时,沈太守的人就来了。”
  “刘富绅似乎是觉得新县知县无情,他也就无义了起来,指认是新县知县强了他的全副身家,还要害他性命,拒不承认自己强抢民女,害人性命之事。”
  虞滢闻言,冷哂:“狗咬狗,一嘴毛。”
  这二人互相狼狈为奸,再到互相谋害,可不就是狗咬狗。
  伏危莞尔,继而道:“余家的事,估计陈郎君明日便会来告知,刘富绅已然被抓,倒是不用再担心。”
  虞滢摇头:“我倒是不担心这事,心头总有几分焦躁,好似会发生什么事情一样。”
  伏危搂着她,转头亲了亲她的额头,缓声道:“有我与你商量,万事莫要太忧愁。”
  伏危说得没错,第二日上午的时候,陈郎君便回来了,但却没有去寻伏危,而是在茶馆等着虞滢坐诊。
  虞滢坐诊给一个病患看完诊,轮到下一个进来。她抬眼看到进来的人是陈郎君的时候,便让伏安出去看看还有多少个人看诊。
  伏安出去后,陈郎君道:“余家的事情已解决,我将会回去复命。”
  虞滢感谢道:“此番太多谢陈郎君了。”
  陈郎君摇头:“余大夫不用言谢。”
  虞滢犹豫了一下,还是问了余家的情况。
  “倒是没有什么问题,只是余大夫的母亲似乎病得有些重。”
  闻言,虞滢的神色不由自主凝重了一些。
  与陈郎君话别,再给两个病患看了诊后,虞滢回了医馆,包了几样滋补身体的珍贵药材,再写了两封简短的信。
  一封是给李氏的。
  一封是给余大郎的,信上问李氏的病症,还差什么药材,便信上与她说,到时她再让人送去。
  又出去卖了几块皮毛给李氏御寒,又买了一些柔软的棉布给快要出世的小孩做衣裳。
  收拾妥当后,便差人送去新县石地村。
  虞滢做了原本余六娘该做的一切,甚至比余六娘做得更好。
  她不为别的,只为问心无愧。
  因余八娘的事情,与余家的信件往来越发频繁。
  余家收到虞滢送来东西的次数也更多了。
  在年底,余家又收到了虞滢寄来的年货。
  余大郎的媳妇宋氏抱着出生十来日的儿子喂着奶,听到小姑子又送来东西,不禁对自己的丈夫感叹道:“被流放的人家,谁不是过得苦巴巴的?可是咱们家却因六妹的帮衬,一日过得比一日好。”
  切着药材的余大郎点了头:“是呀,六妹是真的长大了。”
  听到这话,宋氏问:“对了,大郎你说六妹那一身本事是跟谁学的,难不成是母亲或是父亲留了什么医书给六妹?”
  余大郎摇头:“我们能带走一些银钱已然不错了,哪里还藏得了医书?我问过母亲,母亲让我别多问,似乎是知道内情的,母亲态度严肃,好像有所牵扯。兴许有人帮衬了伏家也说不准,但怕外传连累旁人,所以才守口如瓶。”
  说到这,又像是猜到什么,说:“六妹的本事不是很大,时疫一事不像是她发现的,或许是她经过什么途径知道了,又或是因她曾是太医之女,说出来会让人更信服,所以才会有人借由她口中说出来也说不准。”
  宋氏点着头应道:“你说得也有道理,不过,六妹怎就不回来看一看母亲?”
  余大郎沉思片刻才道:“我们是戴罪之身,她好不容易得上头青睐,与我们交往密切不是什么好事,不来才好。”
  宋氏想到现在自家的身份,叹了一口气。
  “不过话说回来,却常常托人送东西来,这番心意可是很多外嫁姑娘都比不上的。”
  余大郎点头一笑,继续切药材。
  六妹接济,总不能没有什么表示,他得多弄些药材出来,等她托人送信来,再顺道让其送到她的医馆去。
  医馆开着,总需要用到药材的。
  送去药材,同时再把祖上所传的医书都写下来送去。
  以前家中总说这些医术传男不传女。
  自家吃饭的本事,要是女儿嫁到别家去,教会了别家,自家靠什么来吃饭?
  可时下他们家这情况,传男传女还有什么区别?
  六娘也姓余,她名满天下,余家也是沾光的。
  他不信余家一辈子都待在这地方,都是这个身份,余家总有一日会翻身的!
  大年三十,虞滢与大嫂去买菜,街道上年味很少,只有寥寥几个孩子在戏耍玩闹。
  不用猜测,全是这赋税给闹的。
  去年种了药材的,卖出后缴纳赋税尚有结余,但没有营生的,只能是被拉去服徭役了。
  一去便是半年,要是半年后家中再缴不出赋税,便一直延长。
  如此,如何能过个开怀的年节?
  太多太多的穷苦人,虞滢帮不上忙,只能是做一个睁眼瞎,匆匆而过。
  与大嫂回到家中,伏危正要贴对联,伏震则帮罗氏宰鸡,两个孩子拿了些吃的在喂小奶猫。
  小半个月前,两只不过一个多月大的黄白色小橘猫病歪歪的窝在巷子的一堆杂物里边,猫妈妈也不知跑哪去了。被几个玩耍的孩子发现,都知道伏宁家有个医术厉害的小婶,就抱着等在巷子口等着虞滢回去。
  伏安伏宁生怕小猫活不了,每宿都要爬起来两三遍去查看。
  小孩们也是天一早就跑过来看小猫。
  半个月过去了,两只小奶猫也长得越发壮实了。
  虞滢去撸了一把小奶猫后,就去与伏危一同贴对联。
  别家有没有年味,虞滢不在乎,她却格外珍惜这一个年节。
  一是去年年节她不在伏家,今天在了,便要过得热热闹闹的。
  二则是因这可能是接下来几年里边,最为安稳平静的一个年节了。
  年初二,虞滢与伏危去给知县拜年,正巧钱幕僚一家也在。
  县衙放了七日年节假期,但还是需要有人轮值,轮值那日过后再补休回来,倒算是比较有人性的。
  便是年节,男人们也放不下正事,知县与伏危还有钱幕僚去了书房议事。
  妇人孩子则在前院吃茶闲聊。
  不知怎聊着聊到了孩子的身上,那原先针对虞滢的钱娘子,也就是钱幕僚的娘子,现在倒是没有以前那般针锋相对了,可那嘴巴却是不大会说话的。
  她暼了眼虞滢的小腹,意味深长的问:“余娘子和伏先生都成婚快两年了,怎还不要孩子?”
  这个时代,成婚三个月还没怀上,指不定旁人怎么说,更别说虞滢与伏危明面上成婚快两年的了。
  旁人问起,虞滢一笑而过,道顺其自然。
  虞滢一样的说辞应付道:“顺其自然吧,孩子来了就来了。”
  钱娘子却是脱口而出道:“这哪能顺其自然,这两年都未有孕,余娘子你自己都是大夫,就不觉得奇怪吗?”
  这话不是特别相熟的人说,着实冒犯,知县娘子轻咳了一声,打断道:“余娘子有医馆要顾,每月还要出诊,要了孩子哪里还能出诊?”
  “可这女子本就是相夫教子的,干大事的事情交给男人们去干就好了,何必抛头露面苦了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