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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日两夜,终于到了郡治。
  因入城时已快入夜,所以虞滢只能第二日一早再去摆摊的地方寻宋三郎。
  原本以为是住客栈的,但郡府给知县们都安排了住所。
  给周知县安排的是一座小院。
  虞滢与伏危还是同一间屋,这屋子远比驿站的要好,该有的都有。
  只是虞滢出院子逛了一趟,不经意间从安排在小院伺候的下人口中听到一些闲话,这郡治的七个附属县的知县,周知县的住所是最小最差的。
  仔细想想,自古以来就有很多人看碟子下菜,而玉县是苍梧郡最为贫穷的县,自然是不被人待见的。
  周知县本是世家大族的庶子,嫡子把他下放到玉县这等小县城,要么是因厌烦,要么是觉得他会威胁到自己。
  虞滢揣测着二者都有。
  正因周知县被下放,伏危也才能遇上伯乐。
  而时下的窘境也不过是暂时的。
  第84章 八十四章
  翌日天气和霁, 比起前两天也暖和了许多。
  一早,伏危用完早食就匆匆随着周知县出门去了郡守府。
  虞滢在简单洗漱过后,照着屋中铜镜把脸上的“黑斑”重新再染一遍色。
  准备妥当, 她才出门去寻宋三郎。
  虞滢刚出院子就遇碰上了知县娘子。
  知县娘子带着孩子与钱娘子母女在院中散步。
  钱娘子看见虞滢,不着痕迹地皱了皱眉。
  虞滢停步朝着知县娘子一行礼后,知县娘子问她:“余娘子这是要出门?”
  虞滢应道:“有些事情,所以要出一趟门。”
  “余娘子一人出去,恐会不安全,要不然我派人与你一同出去?”知县娘子有些担忧。
  虞滢笑应:“民妇一个多月前在郡治待过小半个月,所以对郡治还是有几分熟悉的。”
  知县娘子不禁回想伏幕僚入衙门的时间, 讶异道:“余娘子自己一个人来的?”
  “那倒不是, 先前是随着家中的大兄大嫂, 还有同村相熟的一同来的, 后来在这郡治支个小摊,做了点小买卖, 同村相熟的留在郡治继续做买卖。民妇都到郡治了, 就打算去瞧一瞧。”
  听到是摆摊,钱娘子眼中露出细微的鄙夷。
  相比钱娘子的反应, 知县娘子倒是倍感好奇的询问:“余娘子做的是什么生意?”
  虞滢应道:“因民妇会辨认一些药草, 所以就自己调制面脂。若是娘子不嫌弃, 今日回来时,民妇给娘子带一份回来试一试。”
  知县娘子温笑道:“识药草,会调面脂的女子可没几个, 我怎会嫌弃?”
  钱娘子听到知县娘子夸赞的话, 脸色有些不大好。
  几句话后, 知县娘子让她先忙,虞滢也就离开了。
  人一走, 钱娘子才在旁道:“虽然识药草会调面脂是本事,可在这大庭广之之下摆摊子到底是难登大雅之堂,这余娘子着实丢伏郎君的脸。”
  知县娘子脸上的笑意淡了些,声音温婉:“我倒不这么觉得,毕竟积水成流,今日虽只是一个小摊,可谁能确定以后余娘子就不能凭着这个摊子开成铺子?”
  钱娘子轻笑道:“若是余娘子能开成铺子,我日后定要送去一份大礼。”
  知县娘子一笑:“那我给余娘子记着了。”
  因近来天气寒冷,时下街道上的人比虞滢一个多月前来郡治是要少很多,但尽管如此,也比玉县要繁荣。
  喧闹的街市中到处都是摊贩招揽生意的喊声,热闹得很。
  虞滢发现有很多摊子和之前的有点不一样了。
  之前的摊子都是怎么方便怎么来,可现在几乎都挂上了招牌,而且矮摊子也逐渐被高摊子取代。
  看来,摊贩也开始在摊子上面花费心思了。
  虞滢轻吁一口气,凭着记忆找到了摆摊的地方。
  看到熟悉的招牌,之前还算是比较特别的摊子,在周围都是差不多模样的摊子衬托下,却已经不那么的出众了。
  虞滢眉心轻蹙,但看到自己的摊子前还是有几个人围着的,她这才呼出一口气。
  看来生意还是可以的。
  虞滢正欣喜地走过去,却发现摊子前的人不是宋三郎,而是一个十六七岁的姑娘。
  姑娘见到她,忙招呼道:“娘子可是要面脂?不是我吹嘘,我们这如玉坊的面脂两款面脂都是用多种草药调制的,比起寻常的面脂更有效果。”
  虞滢看着面生面孔,询问:“我记着这摊子是一个姓宋的男子做的营生,怎换人了?”
  年轻姑娘闻言,有些诧异,然后扭头往街市那头望去。
  虞滢也循着她的视线望去,一望过去,不远处的一个面摊中,正在吃面的男子可不正是宋三郎。
  正吃着面的宋三郎也抬起视线往摊子望来,见到虞滢的时候露出惊愕之色,接着几大口吃完面条后就快步走了回来。
  走到跟前时,宋三郎惊诧道:“伏家弟妇你怎么来了?”
  虞滢应道:“二郎有事来郡治,我也一同来了。”
  说罢看了眼摊子前的姑娘,又看向宋三郎,问:“怎么回事?”
  见二人是认识的,年轻姑娘也露出了诧异之色,问宋三郎:“宋掌柜,这位是……”
  宋三郎忙道:“这是我的东家。”
  年轻姑娘闻言,露出惊讶的神色。
  宋三郎道:“你先忙活。”
  说罢,看向虞滢:“伏家弟妇借一步说话。”
  随后,虞滢与他走到街道的一旁,宋三郎便开始解释。
  原来是他们离开郡治后,这摊子的生意一日比一日差,宋三郎就寻思着是因自己长得太过震慑人,以至于别人不敢来买东西。
  再者这平时都几乎是做女子生意,便想着招个女子来摆几日摊,看看情况。
  而在他居住的巷子里头,恰好给他遇上了这么一个能说会道姑娘,一番波折后才成功与姑娘商量摆摊子的事情,然后一天给她七文钱的工钱。
  苏姑娘同意后就先试用几日。
  效果却是出乎意料的好。
  因此宋三郎就让姑娘看摊子,他在附近看着,以防有人来滋事。
  虞滢闻言,算了一笔账。
  若是宋三郎从他自己的工钱中取出七文给这姑娘,那么这一天得保证卖出三罐好的面脂才足够他在郡治一个月的花销。
  算到这,虞滢面前略微凝重:“那这生意如何?”
  宋三郎道:“苏姑娘的口才好,这四十多日,摆摊的天数是三十二日,卖出一百多罐面脂,这银钱的话,我明日给你送来。”
  虞滢没想到这生意还是挺好的,道:“这个不着急。”
  她往摊子瞧去,看着那姑娘热情地拉拢着顾客,琢磨了一下,说:“我倒觉得可以长期雇佣那姑娘。”
  说到这,虞滢看到人来人往的街市,随而道:“这也不是什么说话的地方,等收摊后,再去我们之前住的客栈。”
  宋三郎看向摊子,说:“成。”
  虞滢在摊子处拿走两罐贵的面脂,之后也就回了行馆。
  回到行馆,已是午时。
  她前脚才回屋,伏危后脚就回来了。
  虞滢点燃炉子,烧热茶水,问他:“今日去见了这郡治的郡太守,感觉如何?”
  伏危从轮椅上站起,面色无奈地摇了摇头:“今晚安排了歌舞宴席,看着不是能成大事的人,”
  本该是汇报各县情况的,可今日第一日就开始大摆宴席,欢庆歌舞,确实不是什么成大事的人。
  “那你要去么?”
  “要去的。”
  伏危回想今日随着周知县去郡守府时,只是在外头等候,但因坐着素舆很是显眼,所以太守从屋中一出来,就看见了他。
  太守看向他的目光中,是趣味的,稀奇的。
  显然,这目光带有明显的侮辱性。
  若是伏危真是残废的,恐怕即便感觉到侮辱,也只能把所有的苦楚咽回腹中,强颜欢笑。
  腿脚健全的伏危,在面对太守的异样的目光时,很是从容地低头行礼。
  许是太守觉着他能助兴,便特意嘱咐了让他也去。
  伏危并未把这些告诉虞滢,他反问她:“你今日可去找了宋三郎?”
  虞滢点头:“找了,他聘了个姑娘看摊子,一日给七文钱。但我仔细算了算,这样算的话,他除却吃住的,也剩不了几个钱。”
  茶水已然温热,虞滢翻开两个杯子,徐徐倒入温茶,琢磨道:“我寻思着这笔费用应该是我来承担的,毕竟我先前也没有给宋三郎底薪……”想到伏危听不懂,她换了个说辞:“也就是最基本的工钱,只是把货给他卖而已,可这利润又是极小的。”
  说着,放下茶壶,端起一杯茶水来饮。
  伏危思索几息,分析道:“应该是承担的,毕竟宋三郎是必须要留在郡治的。他的作用不在于能帮你卖出面脂,而是在于能帮你盯着郡治的买卖,即便那个姑娘卖得再多的面脂,但始终不是你所信任的人。”
  虞滢也赞同:“况且要不是他找来那个姑娘,生意也不会这么好。”
  说到这,虞滢补充道:“宋三郎与我说卖出了一百多罐的面脂,原本我估摸着最多也就八十多罐的,没想到能超出这么多。”
  伏危闻言,这数目也出乎他的意料。
  虽然利润只有几两银子,可这毕竟只是一个小摊子,能在一个多月挣得这么多,已然是非常不错的数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