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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车夫离去的第二日,他们的小摊子就支起来了。
  考虑到居住的地方离摊子远,虞滢去木工坊定做了一张方形桌子。
  桌子的桌脚和桌面是分开的,桌脚可折叠起来,方便携带。
  桌子不是很大,但够高。
  桌面两头掏空两个孔洞,往孔洞插入两条半仗高且有卡槽的竹子,最后在两根竹子顶端固定了一块轻薄的牌匾,上边写着“如玉坊·面脂”几个字。
  最后再在桌面铺上干净素色的布,长度遮去一半的桌角,像模像样的小摊子就成了。
  街道上的摊子多为方便携带的矮桌,或长板凳;又或是一块布,亦或者是簸箕背篓,只有住在附近的人才会真的搬来一张高桌。
  他们的摊子与那些普通的小摊子有明显的区别,看着也高档几分,卖得贵一些,也能说得过去了。
  试用品装的小竹筒,外边的竹青削去了,再盖上属于“如玉坊”的红印,这样别人就能时刻记得他们的牌子。
  第一天摆摊,不用过多吆喝,就有人好奇这新摊子卖的是什么。
  来客多是女性。
  见是年轻的妇人与未婚的姑娘,虞滢拿出试用的面脂,先涂抹一些在自己的手上,然后与她们说:“大家不妨试一试,再闻一闻这香气。”
  有女子说:“万一我们试过了之后,不卖呢?”
  虞滢笑道:“那就当交个朋友,以后若是想买面脂的话,就可以来我这瞧瞧。”
  有女子闻言,伸出了手,含笑道:“那给我试一试吧。”
  虞滢用竹签来挖,只要有人把手放过来,她就挖一小勺过去,解释道:“这个面脂用了十六味药材熬制的,平时涂抹可以保持肌肤滑腻,若是觉着肌肤有些许剥裂,涂抹一日一夜,第二日便能好个七八成。”
  摊子前有四五个女客,穿着打扮都是干净清爽,不是大富大贵之家,但也是不愁吃穿的。
  有人问了价钱,虞滢介绍道:“十六味药材熬制的是五十文,五味药材熬制的是三十五文。”
  有人惊呼:“这么贵?!”
  原本有人拿着精致陶罐端详,可在听到这价钱后,连忙放下。
  虞滢道:“这医馆用药来熬制的面脂,最便宜的也要四五十文钱,我这只卖这个价格,哪里算得贵?”
  “可我们哪里能知道你的面脂是不是真的用了药材熬的?是不是真的有效果?”
  虞滢把试用的面脂拿了出来,道:“我这有些试用的,若不信,你们可以先拿回去试用个两日,有效果的话再来买也不迟。”
  几人都有些诧异。
  “不要钱?也不要我们先买一罐再送?就直接白送?”
  虞滢笑盈盈的道:“是的,白送的,就当是结交个缘分。”
  不用花钱的东西,虽有警惕,但不多。有第一个伸手拿,就会有第二个。
  摊子前的四个女客都拿了一份试用品离开。
  接下来也有一些男客,虞滢也看着赠送便宜与贵的面脂。
  一天下来,也没能卖出几罐面脂,但做的三十管试用品几乎都送了出去。
  第二日也是如此。
  但每天还是能卖出四五罐不同价格的面脂,虽比不得刚摆摊时卖力吆喝的前两天,可除去了各种杂七杂八的开销,其实赚利也有二百文左右一天。
  两日下来,四五百枚铜板,看得人眼花缭乱。
  宋三郎惊叹道:“我之前便觉得一天能挣个五十文就顶天了,看来我还是太保守了。”
  何止是他,其他三人都是这么个想法。
  虞滢道:“我也没想过这郡治摆个摊子就能挣这么多钱。”
  她原来还因拒绝医馆而苦恼过,可现在看来,反倒是因祸得福了!
  温杏道:“我觉得还是咱们的摊子干净整洁,所以才有人愿意来买。”
  确实,若是他们再像之前那样摆摊,只用一条长板凳,估计等到宋三郎这个闷葫芦在的时候,也不知道能不能拉来新客人。
  虽然这些天利润可观,可依旧还没把花销出去的给挣回来呢。
  虞滢做了一笔账,且不算挣了多少,只算花销的,加上带来的二十罐面脂等各种花销,拢共花去了两千多文。
  现在卖出去的二三十罐左右,总额也不过是一千五百多文,远远还不足以收支平衡。
  这些暂且不说,好在面脂生意总归起来了,往后自是能挣回来的,而现在就是该想着怎么给宋三郎分红利的事情了。
  虞滢琢磨许久,也询问过大嫂的意见,最后都觉得没问题后,她才找到宋三郎商量。
  “宋家三兄留在郡治买面脂,关于分成,我也琢磨过了——两种面脂,每卖出一罐就分别按照四文和六文的来算,这屋子的租金,公家出七成,你出三成,之后每个月多补一百文的食补……”
  虞滢话还未说完,宋三郎便打断道:“莫要那么麻烦,就按照那四文和六文来算就成。其他的我会自己看着办的,毕竟我想留在郡治也是有私心的,老屋那边的人时常来闹,闹得我心烦,所以什么饭钱和租金我会想办法的。”
  一旁的温杏轻声说:“弟妇向来公私分明,她能这么说,就说明是深思熟虑过的。”
  虞滢惊诧地看向嫂子,心道大嫂真是越发了解她了。
  察觉到弟妇投来视线,温杏朝着她露齿微微一笑,眉眼弯弯的。
  虞滢再次发现大嫂和宁宁真的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不仅是模样,就是性子都是那么的相似。
  虞滢有些可耻的想——真的好想像捏宁宁脸颊那样,也捏一下嫂嫂的脸。
  一旁的伏震着实有些看不下去,低沉一咳,打断了妯娌二人间的眉来眼去。
  虞滢收回心思,看回宋家三郎,说:“大嫂说得没错,我素来公私分明,该算的还是要算的,共同盈利,那就要共同承担付出。”
  宋三郎张了张口像是要说些什么,但终究没有说。
  虞滢明白他的心思,她说:“若是宋家三兄是因先前治脚的事情想要报答,那还不如给我二十文钱当做医药费,这么也算是清了。”
  这二十文哪能说清就清了!
  不说别的,就伏大郎大老远背着他从雇主那处回到村子里,这事也不能清!
  宋三郎呼了一口气,只能道:“那就按照伏家弟妇你先前说的来办吧。”
  虞滢轻点头,继续说道:“我们过几日就要离开了,离开前我先做个两百五十罐的面脂。毕竟现在都十一月了,不到两个月就是年节了,若是提前卖完你就提前回来,卖不完也要在年底二十八的时候赶回来。”
  她带了足够的药材来郡治,至于其它几味产自其他地方的药材,只需去医馆就有买的。
  虞滢虽然也想留下来打理这面脂摊子。可且不说她和这宋三郎孤男寡女的引人误会,就是家中的药材也还要在寒冬时打理好。
  岭南冬天冷的时间虽短,但真冷起来也是能要人命的。
  面脂成本能压得这么低,无非是她自己也能找到药材,所以药材这一块她也得抓牢。
  第四日摆摊的时候,遇上了点麻烦事。
  有几波人来询问要试用品,多是一些三十岁以上的妇人和四五十岁的男子。
  其实昨日就有人来询问过试用品,但没有今日这么多。
  想是她免费送面脂的消息传开了,对于这个效果,虞滢很满意,起码别人知道了“如玉坊”的面脂,不再只是名不经传的小摊。
  要是之前,别人听都没听说过,哪怕是买一份送一管不要钱的试用品,旁人也不会多瞧一眼。
  反而会觉得这个面脂的利润很高,所以才会多送一管,客人有这些想法,也不愿意做冤大头。
  面对索要试用品的这些人,虞滢面带微笑的换了个说辞:“先前只是刚开业,偶尔送出去了一些,现在不送了。”
  嗓门极大的妇人喊道:“那你这话的意思就是先前送不要钱的面脂是诓骗人的把戏了?!”
  她这一声,着实喊来不少人停驻。
  虞滢笑意微敛,解释道:“我从来没有说过开业送面脂,我只送给少许客人拿回去试一试,又何来诓骗人的说法?”
  “啐,人前说一套,人后说一套,我看你就是不想给我们这些人送呗,嫌弃我们没钱买,狗眼看人低是不是?!”
  说着,气势汹汹得“啪”的一掌拍在了桌面上,桌面上的面脂罐子都被震得发出了清脆的撞击声。
  虞滢料想过有这种无赖,所以也做了准备,她平静地看向大兄和宋三郎。
  二人会意,走了过来。
  两个身形壮硕且高大的男人走上前,一左一右,犹如威猛的门神一般,抱手杵在了摊子的两边,震慑力极强。
  比起威猛的门神,虞滢觉得称为“打手”更为贴切。
  气势汹汹来找碴的妇人,原本仗着摊子前就只有两个年轻妇人,看着也没有什么脾气,就想来占点便宜。可在看到这两个身强体壮的男人后,顿时一怂,中气不足的说道:“哪、哪有你们这么做生意的?”
  虞滢这时候唱起了红脸,笑意温和的把试用的面脂拿了起来,说道:“虽然没有试用品了,但还是可以试用一下我们这些面脂的。”
  中年妇人清咳了一声,顺着台阶下:“那你咋不早说?”
  虞滢挖的是便宜面脂。
  在摊子前的人,她都挖少许到他们的手上。
  停驻的人的也纷纷过来凑了热闹。
  小摊子前好不热闹。
  虞滢见状赶紧说道:“要是能介绍人来我这“如意坊”买面脂的,卖出去一罐,我就送一管试用的面脂,省着用都能用个几回呢,算下来,试用的面脂也是值个四五文钱的。”
  那些个大嫂子和大爷听了这话,忙问:“说的可是真的?”
  虞滢点头:“到时候把人领来“如玉坊”买面脂,我就真的送,但就这三日。过了三日就不是我摆摊了,到时候也不知道能不能继续送。”
  虞滢一口一个“如玉坊”就不怕他们不记得名号。
  听到这话,爱贪小便宜的大嫂子和大爷都暗暗盘算了起来。
  虞滢见他们没有继续闹起来,才暗暗呼出一口气,悄悄地与大嫂一笑。
  大嫂也是轻拍了拍胸脯的呼了一口气,回以一笑。
  大嫂从采石场回来到现在也有好几个月了。
  回来那时或是因受采石场的环境影响,所以一开始犹如惊弓之鸟,但凡声音大一些都能吓到她。
  可渐渐地,日子稳定下来后,大嫂的性子并未再像之前那般容易惊慌失措,而是柔中带着韧劲。
  就是这么一个弱小的女子,在丈夫去世后,去讨公道不成反被打了一顿,也因此可以归家。
  归家后,身无分文却还要处理婆母与丈夫的身后事,更是拖着病恹恹的身子照顾两个孩子,同时也要偶尔照看一下残废的小叔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