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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伏安一愣, 错愕道:“我以为小婶会劝我以后别打架了。”
  虞滢温声说道:“只会打架自然不可取, 但也不能置之不理,那样只会让自己被欺负得更厉害。”
  时代背景的不同, 应对的方法自然也不能一样。
  伏危听到婶侄俩人在屋外说的话,敛眸一沉思。
  虞滢又道:“不过你放心,翠兰婶污蔑我,打了你的事情不会这么揭过的。”
  提起那个凶妇,伏安有些后怕:“她那般撒泼无赖的性子,小婶还能拿她怎么样?”
  虞滢并未说能拿翠兰婶怎么样,只说:“很快你就会知道了。”
  给伏安祛瘀后,虞滢去了一趟何家,与何叔何婶大概商量了一下之后采药的事情,约莫小半个时辰后才回来的。
  黄昏,用完暮食后,问题接踵而来。
  家里忽然多了两个人,家中总共两间房和两张床,晚上该怎么睡?
  这问题虞滢之前也大概想过了,只是竹床虽然已经托人做了,现在也还没来,所以还是得让大兄大嫂先将就着睡两个晚上的地上了。
  伏震倒是没什么意见,比起待在那采石场,就是让他在家中院子睡都无所谓。
  虞滢与伏危说:“现在你大兄大嫂回来了,等过些天才能搭好茅草屋,而且竹床也还没回来,现在着实住不开了。不然这样,这屋宽敞些,就让你阿娘,还有你大兄大嫂住这屋,我与你去隔壁屋睡,你看怎么样?”
  伏危对这住处倒是没有要求,遂点了头:“好,依你所言。”
  伏危站不起来,虞滢喊来了大兄,让他帮忙与她把伏危扶到另一个屋子。
  屋中有两根粗竹子,是平时伏危短暂洗漱时用的。
  虞滢取来了粗竹子给伏危,让他可以借一借力。
  看着两个粗竹子,虞滢想到了后世腿脚不便之人用的拐杖,暗自琢磨了一下,想着那陈大爷堂兄弟既然会做竹家具,肯定也能做拐杖。
  明日去一趟县城,回来后她就顺道与陈大爷去一趟陈家村,除了看看竹床做好了没有,再与竹匠说一说这竹拐杖。
  轮椅是没法子了,但是拐杖应该还是能做的。
  伏危再休养一些日子,也是可以杵着一对拐杖下床的。
  毕竟整日闷在屋子里头,没病也会闷出病来。
  且长期闷在一个窄小的空间,情绪肯定会低迷,人也会阴暗许多。
  话又说回来,虞滢原打算和大兄扶着伏危过去的,但伏震进了屋子后,径直与伏危说:“我背你过去。”
  伏危点了头,倒是接受得很快,让伏震把自己背了出去。
  两个多月第一回 出屋子,伏危看着外边的光亮,心头的阴霾似乎消散了些许。
  隔壁屋子原本有些小,再加上有一堆柴火,更显小,但庖房搭好后,柴火逐渐都搬了过去。屋中就一张比隔壁屋子还小的禾秆床,也没别的家具了。
  倒也算宽敞。
  原本罗氏还让他们把竹床搬过来,但虞滢却是说这两天会有新做好的竹床,先将就两个晚上就成,也就没让搬。
  伏危在禾秆床上坐下后,虞滢便开始打扫这小小的一间屋子。
  她把角落里边的草药碎,还有细碎的树枝都扫了,再把草帘卷起来通风。
  伏危看着她忙进忙出的身影,眸色也渐渐柔和了下来。
  虞滢因着这几日赶路,也没怎么休息好,现在忙完后,却也是累得不行。
  入了屋中,看到窄小得只能躺得下她和伏危,且还是挨着肩头躺,根本就不能再多躺一个伏宁的禾秆床,虞滢沉默了。
  她只想着怎么分配屋子,倒是忽略了这一茬。
  可都已经到这个份上了,她难不成现在出去改口与他们说把竹床搬过来?
  伏危早已意识到了虞滢的问题,他沉吟了一会,说:“若不然把竹床搬过来吧。”
  虞滢摇了摇头,说:“那张床本来就是大兄大嫂以前睡的,这几日新的竹床就回来了,也不差这两日,就是……”
  她顿了一下,才继续道:“我们可能要挤一挤了。”
  伏危撑着身子往床外侧挪去,几乎半个身子都悬空了。
  而后道:“我无碍,只是委屈你了。”
  虞滢笑了笑,道:“我也没什么问题,算不得委屈。”
  现实生活就是这样,要求不了太多,也没有那么多的选择让她选。
  说了之后,她转身出了屋子,去烧一些热水擦洗,然后休息。
  因虞滢只有两身换洗的衣服,如今有一身已经借给大嫂穿了,也没有换洗的了。
  又想到那大兄一身比伏安伏宁还褴褛得多的衣衫,暗道明日得去玉县上扯一些布料回来做衣裳了。
  就算她不会做,大嫂应该还是会做的。
  沐浴回来后,天色已经暗了,虞滢是提着油灯进来的。
  在沐浴时,虞滢也做好了与伏危单独躺一张床的心理准备,所以回来后,倒是接受得很快。
  她把油灯放在了床外的地上后,才爬上了床,躺到了里边。
  二人肩头并着肩头,无可避免地触碰到了对方的手臂。
  彼此的热度透过两层薄薄的衣衫传到了对方的手臂上,沉默却也尴尬。
  虞滢的双耳渐渐染上了绯红。
  她从未和任何一个男人这么近的躺过,之前有小伏宁在中间隔着的时候,虽也是第一回,但那时候并没有现在这种尴尬且说不清道不明的氛围。
  让人怪不好意思,怪不自在的氛围。
  虞滢身体很疲惫,可精神却是紧绷着的。
  想睡却又睡不着。
  感觉到了身旁的人的紧绷,伏危缓声问道:“大兄大嫂回来了,你打算何时开始采药?”
  虞滢想了想,说:“让他们先歇两日吧,两日后我再教他们如何认草药和晒草药。之后早上去采药,下午就在家里搭茅草屋,两不误。”
  “如此,你也不必那么累了。”
  虞滢笑了笑,轻声说道:“我之前并不觉得累,只想忙碌起来,让自己没有多余的时间想其他的。”
  伏危略一沉思,便知她说的“其他的”到底是何意。
  或许她以前生活的地方如同他为郡守之子那时一般,但一息之间却也如同他一样落得一无所有,自然难以接受。
  “那现在呢?”他问。
  虞滢望着屋顶,仔细想了想后,才回答:“可能是接受了现实,也有可能是日子慢慢好了起来,让我觉得其实这里也没有那么差,也生出了偶尔歇一歇的想法。”
  她心情放松了一些,然后打了个哈欠,又说:“等明日去陈家村的时候,让那里的竹匠给你做一副拐杖,这样你就不用整日待在屋子里头了,再过一个多月,你就能开始下地行走复建了。”
  伏危闻言,垂眸低声道:“谢谢。”
  虞滢闭上了双目,喃喃道:“不用整日把谢字挂在嘴边,大家都是相互帮助而已,就好似我把你大兄大嫂接回来,其实也是找了两个信得过的人帮忙罢了,我如今帮你,往后你或许也能帮我一把……”
  说到最后,声音渐小,困意犹如海浪轻轻拍来,虞滢精神放松了下来,也渐渐睡了过去。
  伏危知晓她睡了,才缓缓转头望了过去。
  目光落在了她的侧脸上,从眉骨到翘密的睫羽,再从高鼻梁到粉色的双唇上。
  伏危喉间情不自禁一滚,似乎察觉到自己的举动非君子所为,蓦然转回了头,然后拿起地上的油灯给吹熄了。
  在黑暗之中,伏危闭上双目暗暗呼出了一口浊息。
  静谧许久,在她听不到的情况之下,才开了口,语声低低:“若是你真的觉得这里没有那么差,便留下来吧。”
  第44章 四十四章
  伏危因鼻息之间萦绕着淡淡的草药清香, 以及近在咫尺的温香软玉而难以入眠。
  而在隔壁屋子的伏震夫妻也睡不着。
  一是因回到了家中,见到了至亲,心情难以平复。二则是因家中有了大改变而睡不着。
  伏震年纪很小的时候就开始做苦活重活来养家糊口了, 而在娶妻子的时候几乎把家底掏空了。
  能多搭一间茅草屋,也是因为有何叔和宋三郎的帮忙才建起来。
  还没等建起其他屋子的时候,他就去服苦役去了,数年后回来了,也是那时候有的伏宁。
  可伏宁自出生后,身体一直不是很好,一直要喂汤汤药药, 因此家中也几乎一贫如洗。
  伏震更是拼了命般做活, 但奈何贱民的身份, 只得微薄工钱。
  妻子要去服役时, 伏震几乎把做活得来的银子全交给了母亲,然后替了先前的二郎去服役。
  伏震会替二郎服役, 一则是对二郎的愧疚, 二则是因妻子性子太柔弱了,被迫去采石场服役, 若是没有个人跟着, 恐怕难以在那么艰苦的地方活下来。
  如今回来, 伏震看到家里的日子好过了起来,心中感慨万千。
  手臂枕着脑袋,身边的妻子也是翻来覆去都没睡着。
  “怎么?”他问。
  听到丈夫的声音, 温杏转过身来, 怕吵到婆母和两个孩子, 她把声音压得很低的应:“我睡不着。”
  想了想,又说:“大郎, 能回来我很高兴,但高兴之后,我一想到我欠弟妇这么一个天大的恩情不知道该怎么报答,我就睡不着。”
  伏震沉默了片刻,然后低声道:“莫想了,就是再想你也想不出个结果来,睡吧,明天再想。”
  安静了一会后,身边的妻子又小小声地唤了一声“大郎。”
  “嗯?”
  “那我明天是不是该跟着弟妇,等她要帮忙的时候就帮?”
  伏震思索了一下,应:“你想跟着就跟着吧。”
  不一会后,又唤了一声“大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