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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虞滢道:“不能多收一文钱。”
  陈掌柜见她这般执着的公私分明,倒是有了些好感。
  他把一文钱拿了回去,然后道:“虽然没卖完,但到底是好的开头,今日尝过的人,大多数都是说比酸梅汤都还解暑,下回还要继续点。”
  说到这,陈掌柜问:“这些冰膏可放多少天?”
  虞滢想了想,说出一个比较保守的时间:“要是整日吊在井中,可以放两天。”
  陈掌柜手指点着桌面沉思了几息。
  几息后,陈掌柜提出:“那三天后,再送比现在这多一倍过来,还是按照这个价格,你看怎么样?你到时候可以让我父亲送来,也可以自己送来。”
  虞滢面上顿时一喜:“当然可以,我到时候直接送来!”
  陈掌柜笑道:“那就等你送来了。”
  虞滢看到了一丝曙光,虽然挣得不多,但也已经是一个很好的开始了。
  从小食肆出来后,虞滢的脸上一直挂着浅浅的笑意。
  她循着旧路到城门处,等着陈大爷的牛车。
  大概半个时辰后,陈大爷才赶着牛车来。
  早间冷淡的陈大爷,现在却是对虞滢倒是多了几分笑脸。
  “我听我大儿说冰膏都卖了出去,不错呀。”
  虞滢道:“多亏了陈掌柜,也多亏了陈大爷。”
  陈大爷好笑道:“与我又有什么关系?”
  虞滢每年暑假都会在中医馆帮忙,那时来的老人也有挺多的,她知道这些老人爱听什么,倒也不吝啬说好话。
  “若不是说陈大爷好心多捎我一程,又让我去陈掌柜那处打水,我又怎能把冰膏都卖出去?”
  陈大爷脸上的笑意更浓。
  二人说了一会话后,最后又有两人来搭牛车后,便也就没有说话。
  回陵水村约莫要一个时辰,快回到陵水村时,已近暮色。
  远远望去,只见村口站着一个苍老的身影。
  虞滢隐约觉得有些熟悉,待近了些,才看出来那是罗氏。
  虞滢愣了一下,虽然知道罗氏有可能是担心她不再回来才在那处等的,但她的心情有些微妙的。
  在这个陌生的地方,还是有人等着她的。
  虞滢可以忍受日子暂且过得苦一点,可她却不敢一个人孤孤单单的在这个陌生的地方撑下去。
  现在的她可能再也看不到亲人好友了,所以她害怕孤单死寂,害怕身边没有说话的人,害怕就是在这个世界死去,也没有人给她收尸或是上坟
  或许这就是她留在伏家,甘愿帮助伏家,帮助伏危的原因之一。
  听到牛车靠近村口的声音,罗氏眯着眼望前方的影子望去,但也只是看到模模糊糊的影子,什么都瞧不清,直到熟悉的声音想起,心头上的大石头才算落了地。
  “娘你在这做什么?”因牛车还没走远,为了不让旁人怀疑,虞滢便喊了一声娘。
  听到那声娘,罗氏也是愣了愣,同时不禁心想——余氏能喊她做娘,那就是真的打算和二郎好好把日子过下去。
  现在的余氏能留下来,罗氏心底是高兴的。
  “我来接你。”罗氏语气多了几分轻松。
  虞滢不知她所想,与罗氏转身走回去,道:“回去吧,今晚吃些好的。”
  走远了一些,罗氏才问:“凉粉卖得怎么样?”
  想了想,又道:“要是这回卖不出去,下回让伏安跟着村子里的大人一块走着去玉县去卖。”
  虞滢看她走得极慢,路上又有石头,便伸出手轻拉住她的手臂,说道:“都卖完了,陶罐也买回来了。”
  闻言,罗氏脸上微微一滞。
  半晌无话后,罗氏忽然说:“六娘呀,以后家里大小事情你说了算,我们都听你的。”
  忽然听到个陌生的名字,虞滢一下子没反应过来,几息后才想起六娘原来是原主的小名。
  回到伏家篱笆外,便看见兄妹二人都在院子中。
  伏宁傻傻的站在一旁望着哥哥砍柴。
  而还没四尺高的伏安拿着柴刀,正费力地砍着过长过粗的树枝。
  见祖母和虞滢回来了,他们兄妹两人才朝着院子外望出去。
  看到虞滢去而复返,伏安的脸上只有一丝惊讶。惊讶之余,又好像觉得她还是会回来的。
  虞滢松开了罗氏,把背篓放了下来,然后拿出了何婶的陶罐,使唤伏安:“把陶罐还给何婶,就说明天我过去和她倒个谢。”
  伏安虽不爱她使唤自己,但撇了撇嘴后,还是上去接过了陶罐跑出了院子。
  虞滢把盐和新陶罐,米都拿入了她自己住的茅草屋,把米都倒入几个竹筒中,也装了一个碗。
  她抓了两把米放在陶罐中,想了想又多抓一把米,然后走出屋外淘米。
  第二遍淘的米水她放到了盆中,一会洗头用。
  伏安回来后,见到新陶罐,眼前瞬间一亮,再在看到陶罐中的米时,更是瞪大双眼,有些不敢相信地往虞滢望去。
  伏安已经有好久没喝过米粥了。以前小叔没回来前,他每隔几天还是能喝上一碗野菜粥,可后来也只能吃野菜汤。
  许久后,伏安才回过神,他踌躇了一会,才扭捏的问虞滢:“我们有份吗?”
  虞滢暼了他一眼,说:“去起火,一会看火,我要给你小叔和奶奶配药熬药。”
  听到自己有吃的伏安,比平时还要勤快,连忙去起火。
  虞滢重新垒了个简易的石头灶,然后把锅放到了上边,复而进屋拿了一把红菇出来清洗,用手撕成几半,放在碗中备用。
  红菇熬粥,没有别的调料就只放一点盐,便是如此,都会很鲜美。
  让伏安看火,水煮开后再喊她。
  她原想去配药,但看了眼天色,想了想还是先去瞧一瞧伏危那双腿如何了,再看看那绑着的竹条有没有松开。
  她晃了晃手上的水珠,然后才掀开草帘,抬头看向竹床上的伏危。
  伏危靠着茅草墙,闭着眼,侧脸对着虞滢。
  虞滢看到那带着颓废美的侧脸,暗道果然好看的人和东西都能让人瞧得心情愉悦。
  而且,好看的人,就是披着麻袋都是好看的。
  现在的伏危虽然落魄了,整个人都是毫无生气的,可依旧让人惊叹他长了一副好皮囊。
  虞滢走进来,停在床旁,开了口:“我瞧一瞧你的双腿。”
  伏危听到她的声音,睁开了那双没有什么感情的黑眸,漠声询问:“为什么不离开?”
  虞滢眉头微皱:“我为什么要离开?”
  伏危沉默了片刻,转过脸,面无表情看向她:“伏家是个无底洞,你填不了的。且我武陵郡太守之子还视我为眼中钉,往后不知还会有什么变故,你留下来并没有什么好处。”
  虞滢心说他倒是有自知之明。
  但她不需要与他说明什么,所以只说了三个字。
  第11章 首次同桌
  虞滢面色平静地开了口,说:“你管我。”
  她话一出后,屋内一阵静默。
  全然没有料到她会这么回,便是心如死寂的伏危也不禁微微一愣。
  虞滢也不征求他的同意了,而是径自掀开了他腿上的被衾。
  伏危回神,眸色浅淡端详着她的脸,半晌后,才说:“把脸上的污渍弄干净,再去寻个靠山也是轻而易举,往后衣食也能无忧,何必耗费在伏家。”
  正要撩起伏危的裤腿查看患处,忽然听到他这话,瞳孔微微一缩,脸上也露出了些许的惊讶。
  似乎想到了什么,她摸了摸脸颊上的“黑斑”,再而看向那张带着厌世之色的脸,虞滢恢复了镇定,问:“你什么时候发现的?”
  伏危暼了眼她脸上的污渍,不咸不淡的道:“时而浓时而淡,不正是想让人发现?”
  虞滢眉头微皱,他的脸长得好看,但他这嘴,忒不讨喜了。
  这里连面铜镜都没有,每回她都只能是照着水里涂抹野果的汁液,而这两日忙得昏天黑地的,她也忘记自己脸上有“斑”了。
  仔细想了想,应该也没几个人能注意到她的斑忽浓忽淡的。
  罗氏看不清楚,伏安还小,心思还没有那么复杂,自是不会往弄虚作假的哪方面想的。
  而她自来到这个世界后也很少与人往来,那何婶也是这两日才开始与她有往来的,应是也没有发现。
  虞滢看向了伏危,琢磨着是不是只有他一个人发现了?
  毕竟未来能成大事者的人,聪明劲与观察力定比别人强了不知多少。
  虞滢思索的神色并未收敛,也落入了伏危的眼中。
  她在想什么,稍一揣摩便能把她的想法猜得一清二楚。
  “若是要继续隐瞒下去,只能浅不能深。”伏危面色冷淡,声线也是很清冷。
  虞滢沉默了一下,心道没有镜子,她怎能分辨得出来到底是浅了还是淡了?
  难为了片刻之后,她的目光落在了伏危的身上,心底有了个不切实际的想法,但只两息后便止住了。
  他可不像是热心肠的人,又怎会帮她把关?
  “那我以后注意就是了。”虞滢说完,便继续掀开他的裤腿,慢慢地卷了上去。
  待看到绑着的布条有动过的痕迹时,虞滢面色一沉,抬头看向神色寡淡的伏危。
  面色严肃的盯着他看了半晌,才语速轻慢的问:“你是不是动过这些竹条,或者是动过腿了?”
  虞滢的声音轻缓,没有半点凶意,但让人听着却有严肃,不怒而威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