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火辣屋 > 灵异玄幻 > 夜烬天下 > 第458节
  帝仲若有所思的“哦”了一声,立刻明白过来她说的“怪物”就是前几年大肆发动侵略战争的墟海蛟龙,于是淡然的安慰道:“店家也不必担心了,我们是从其它流岛路过的旅人,前些年那伙怪物确实到处惹了不少事,不过他们已经被收拾干净早就不成气候了,您放心做生意,他们不会再回来了。”
  “真的呀?”老板娘又惊又喜,开心的一拍手,“真是老天有眼,当年他们还抢过我的钱呢!”
  帝仲微笑着,等到老板娘离开之后才感慨的叹了口气,推开窗子目光悠远的看着湖面,像是和两人说话,更像是在自言自语:“想不到连这种小地方都没能幸免于难,那群蛟龙真的是惹得天怒人怨,亏得你们还能大发慈悲的给他们一条生路,若是换成上天界来处理此事,只怕是要杀的一个不剩了。”
  萧千夜对蛟龙族是没有一点好感,听到老板娘刚才那番话更是厌恶的直皱眉,忍不住追问:“你知道他们躲到哪里去了吗?”
  帝仲挑了挑眉头倒也没有隐瞒,随手就在桌上以点苍穹之术展露了位置:“在流离岛,他们组建了新的长老院将幸存的族人全部带了过去,流离岛面积广泛,是非常罕见的七岛共生,岛屿之间以云雾为海,内岛又有三分之二的面积被江河湖泊覆盖,它的气候过于潮湿不适合人类居住,反倒是非常适合蛟龙族生存,呵呵,早知如此又何必当初呢,要是一开始就选择迁徙,也就不会落到个过街老鼠人人喊打的地步了。”
  云潇本是偷偷拿了一块甜饼在啃,听见这话终于忍不住开口:“侵略固然不对,但是放弃自己的家园还是很难吧?”
  “人都要死完了,还在乎这些?”帝仲不置可否淡然的摇头,他的目光深远起来,“有人才有家,不是吗?”
  云潇抿抿嘴一时答不上来,帝仲声音忽然黯然下去,极轻极淡的问道:“你想家了吗?”
  云潇疑惑的看着他,发现他的目光已经望向了夜幕,仿佛正在凝视着什么无法触及的东西:“离开那么久了,有想过回去吗?”
  “也没离开多久呀。”云潇小声嘀咕,还不忘啃了一口手中新鲜的甜饼,“我其实对浮世屿并没有很怀念,一定要说故乡的话,我还是更喜欢昆仑山,不过既然我是火种的传承人,我还是会好好保护它的。”
  帝仲无声的笑了,显然他想说的地方并不是浮世屿,但他也没有再说什么,起身从萧千夜手里接过古尘:“我出去转转,你们早些休息。”
  “等等。”萧千夜喊住他,转身按着云潇的肩膀认真叮嘱,“吃完了就睡觉,别出门乱逛。”
  “你也要出去?”云潇顿时脸色一拉显得极为不开心,他轻轻晃了晃对方的脑袋,好声好气的哄了几声,“听话,我很快回来。”
  帝仲只是扫了他一眼,两人一前一后消失在云潇的视野里,继而同时出现在这座流岛的上空俯视全境,帝仲的神色略有不快,责备:“我是让你找地方吃饭睡觉,结果你反倒跟过来了,到底要说多少次你才能明白,你的身体并没有那么强悍,不要求你和正常人一样按时按点的休息,至少不能太肆无忌惮,真把自己当神仙?”
  “我不爱吃甜食。”萧千夜找着理由随口回答,帝仲欲言又止,终究只能无奈的骂道,“我记得你不挑食。”
  “你要去哪?”显然不想继续刚才的话题,萧千夜开门见山的询问,帝仲抬手指着一个方向,“当时我被沉湘所救曾在洞天福地岛短暂的休息过,察觉到祭司殿有异常的时候已经来不及出手阻止,你可还记得东济岛上的北斗大阵?十四根完整的骨头、甚至还包括了一个极为罕见的头骨,但即使是这样,一根骨头的力量也只是吞噬一座城市,可是现在,沉湘说他们只是找到了五六个骨骼残片,其威力就能将整座流岛吞噬,短短五年而已,差距如此悬殊,不难想象现在的破军有多强多棘手。”
  “那也是你们养出来的。”萧千夜毫不客气的挖苦,帝仲眨眨眼睛没有否认,半敷衍半提醒的说道,“破军逃入人界之后需要宿主才能存活,修罗鬼神又被上天界重创到只剩核心苟延残喘,如果这次我们能彻底将其消灭,那就等于断了破军的后路逼着他必须尽快寻找新的宿主,呵呵,你觉得如果他盯上其他人,多久能成功?”
  萧千夜的心中咯噔一声,好像有什么迷雾正在悄然散去,帝仲的声音变得极为轻淡,甚至谨慎的用神力形成了屏障:“不要说五年,能撑五天的都不多吧?千夜,现在就是破军最脆弱的时候,旧的宿主即将彻底消亡,新的宿主又迟迟吞噬不了,再错过这一次,此消彼长,没人可以杀的了他。”
  仿佛是从帝仲的这番话中听出了一些玄机,萧千夜认真将所有的事情梳理了一遍,仍是蹙眉不解的质问:“破军不会换个简单的目标,非得死磕到底吗?虽然冥王的实力无与伦比,但他应该知道煌焰不好对付。”
  帝仲笑眯眯的,极为少见的在他面前夸赞起了曾经并肩同行的故友:“你也知道煌焰不好对付,既然现了身,怎么可能轻易让他脱身?破军只有一条路,就是和他死磕到底。”
  萧千夜仍是不置可否的盯着他,追问:“那你准备怎么解决煌焰身上越来越危险的死灰复燃反噬之力?”
  一句话把帝仲问的哑口无言,顿时连笑意都凝固在脸上,轻咳转移话题:“总会有办法的,眼下我们先到处转转,龙息越为厚重的地方,应该就越靠近祈圣天坑。”
  “喂……”萧千夜一眼就看出来他在故意回避,立刻伸手想拉住他,然而帝仲已经光速消失,瞬间不见了踪影。
  第1062章:意外
  云潇一个人在客栈中百无聊赖的等着,直到天边亮起两人才一前一后的回来,三人重新出发,沿着昨晚上搜索的路径继续深入,很快高空中就开始弥漫起若隐若现的龙息,云雾不知是从哪里飘出,像一只柔软的手轻轻的穿过几人的身体,撩起阵阵奇怪的酥麻,虽然周围的感觉越来越让她不适,可又始终察觉不到还有特殊的通道存在,一晃过去好久,正午的阳光明晃晃的挂在头顶,又是一阵忽如其来的目眩神迷让她不得不原地停下来,迷惘的揉了揉眼睛。
  越是毫无头绪,云潇心中就越着急,但是高空的气流本就复杂多变,加上时不时会有沾染着龙息的风卷过,让她举步维艰摇摇欲坠。
  “别着急,慢慢来。”帝仲担心的看着她低声安慰,顺势帮她散去了缠绕的古怪旋风,云潇低着头显得有些沮丧,小声说道,“您说穿越空间是我与生俱来的本能,可是我找了这么久,一点反常也感觉不到。”
  “你的火种在凤姬身上,有些迟钝是正常的,更何况这附近还有会让你感觉到不适龙息。”帝仲只是随意的笑了笑,自嘲的感慨,“上次过来我就已经找了很久,实在是束手无策才回去找你帮忙的,别急,空间通道本就隐蔽,反正也耽误了好久不差这几天,你要是觉得累了不舒服,我们就回客栈休息。”
  云潇尴尬的别过脸,明明是安慰人的话,怎么听着这么别扭,让她硬着头皮继续忍着窒息的龙息一步一步认真的观察周围景色。
  除去如海潮一般涌动的云雾,太阳光会在照射进来之后被莫名的力量扭曲成光晕,一圈一圈的泛起螺旋斑纹,云潇拖着下腮盯着望了好久,忽然间鬼使神差的走过去抬手戳了戳光晕的中心,只见螺旋纹竟然颤动了一刹,反方向的扭转起来,她好奇的用手指搅动着中心,一股烈风迎面吹来,让她情不自禁的收手遮了一下眼睛。
  这阵风来的蹊跷,其实连她的发梢都没能抚动,云潇迟疑的站起来,发现周围所有的光晕都开始逆向旋转,从中心流溢而出的风竟然肉眼可见的有了轮廓,她又惊又喜的回头想告诉同行的两人,一转身才发现背后空空如也,无论是萧千夜还是帝仲都突然不见了踪影。
  “千夜?千夜?”突如其来的诡异让云潇心中一紧,情不自禁的连续高喊了几声,紧接着周围的光线开始涣散,正午的阳光扭曲成诡异的弧线零零散散的朝着某个地方延伸过去,顺着光的走向远远眺望,果然有一处苍白的流岛浮现在视野中,隔着很远的距离都能嗅到和修罗骨如出一辙的阴戾之气,她四下张望,发现自己已经莫名掉入了一处奇怪的空间,飘荡在空气里的灵力散发着朦胧而温和的星光色泽,而远方若隐若现的白骨又让她阵阵后背发凉。
  她不由想起帝仲说过的话——龙神和修罗鬼神曾有一战,之后修罗鬼神败北躲入祈圣天坑,龙神被其阻拦无法深入,只能以自身龙息作为空间屏障杜绝旅人误入,所以祈圣天坑附近形成了极为独特的景色,外围有类似星光的光晕,而内部则被白骨覆盖,现在她眼睛看到的画面,不就和帝仲描述的一模一样?
  万万没想到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云潇又惊又喜的往前跑了几步,扭曲的光线一根一根的在她身边晃动,仿佛是在刻意指引着方向,就在此时一个焦急的声音穿透空间通道,是萧千夜紧张到失声的呼喊:“阿潇!阿潇!你能不能听到我说话,站在那里别动,就在原地哪也别去等我过来找你!”
  萧千夜和帝仲并肩站在外围的光晕面前,上一秒他还看着云潇蹲下来用手指搅着中心漩涡,下一秒她就凭空消失在他眼底下不见了踪影,古尘第一时间刺入光晕,帝仲却有一种泥潭深陷的感觉,手臂痉挛到险些涣散,任凭他如何加重力量都无法打开这条特殊的通道,情急之下,萧千夜脑子一片空白只能用最原始的方法试图呼喊她,或许是古尘让通道出现了不易察觉的裂缝,云潇在内部闻声停下脚步,可惜他的声音空灵的从四面八方传来,根本无法分辨方位。
  帝仲的心也紧绷到了嗓子眼,他原本只是带着云潇过来找寻进入祈圣天坑的方法,结果他被困在外围,反而是她毫无预兆的掉了进去,现在他进不去,云潇出不来,他简直不敢想象一个反应力迟钝的女人会遇到什么样的危险!这一刻他的脑中也有刹那的空白,几乎要喊出和萧千夜一模一样的话,但他还是在险些脱口的瞬间冷静下来,继续用古尘搅动着光晕感知着对面微妙的灵力波动。
  有缝隙,应该能强行突围。
  “千夜,找机会帮我。”帝仲冷静的开口,往后退了一步,古尘在他掌下金光暴涨,六道刀气逐一浮现,两人屏气凝神观察着刀锋上呈现出来的幻象,顿时心下一沉,“这地方本就靠近六界的边缘,灵力混沌杂乱,现在看来除去祈圣天坑,周围似乎还有其它的空间通道,小心呐,要是进错就麻烦了。”
  萧千夜凝视着六柄刀锋,无一不是闻所未闻的奇妙世界,心知这一步踏错就将前路未卜,他紧张的能听见自己的心跳,下意识的握紧了拳,这才不经意的瞥见掌心那个法术印记,他虽不是擅长法术之人,此刻也只能专心去感觉其中隐隐的灵力流动,终于一声呼喊让他陡然回神,目光精准的扫到其中一柄刀锋上一闪而逝的身影,两人心照不宣的同时发力,只听一连串清脆的“咔嚓”此起彼伏,空间的屏障终于被击碎。
  远方的白骨察觉到入侵者,它悄然回缩的同时无数光线流星般划破昏暗的空间,云潇也不敢冒然行动,围绕在她身边的光线仿佛忽然间有了生命,见她停下了脚步,干脆如灵蛇一般缠上了手臂,她吓的一哆嗦用力想甩开这些古怪的东西,光线微微一紧,更加密密麻麻的强拽着她往祈圣天坑走去,越靠近,如树林般密布的白骨越让她胆战心惊,等到她被迫站到流岛正上方之后,下面的白骨竟然柔软的摇摆起来,光线铺成一条神秘的光路,路的尽头是一个巨型天坑,骷髅的图腾冲她咧嘴一笑。
  是活的……云潇背后冷汗直冒,那些白森森的骨头,是活的!
  她根本一步也不想继续走,但又被一只看不见的手用力向前推了过去,下方的风开始汇聚,这次是真实的烈风吹的她摇摇欲坠,立刻就让她脚步彻底失去平衡朝着天坑坠落。
  有魔物的气息越来越近,那是传说非人、非魔、非神,又同时具备人性、魔性和神性的修罗鬼神,同时还有和她几度交手的破军煞气掺杂其中——然而这一次云潇却有瞬间的失神,忽然感觉这股气息有些许莫名的熟悉。
  她在坠落,下意识地抬手想凝聚火焰保护住自己,又被一股强大吸力影响朝着天坑的中心无法控制的坠落,有一个硕大的头颅正在朝她仰头望来,那只是一个头骨,额心正中间烙印着一个金色的图腾,明明没有眼睛,又让她清晰的感觉到了锋芒雪亮的目光如剑一般直击心扉,这一瞬间,仿佛有什么刻骨铭心的记忆要冲破大脑,让她痛到一口呕出了鲜血直接重重的砸落在地面上!
  陌生的碎片在眼前浮游般摇曳起来,被霜寒覆盖的原野,死寂一片的牢笼,以及——在暗无天日的每分每秒中,反复怀念的那个人。
  记忆被撕开了一道口子,却有更多的空白出现,云潇痛苦的紧按住额头,全然没有注意到头颅已经来到了她的面前,白骨从四面八方爬来组合成躯体,另一根硕大的骨头则如长剑一般被紧握在手中,就在修罗鬼神想要直接将面前神志不清的女人一刀砍碎之际,远方的古尘终于砍破空间通道,黑金色的刀光带着凶狠的杀气横扫而过,天坑内的白骨骤然回缩,立刻反手格挡。
  才消散的光线如影随形的刺来,帝仲奋力拉住云潇的肩膀直接将她扔给了紧跟而至的萧千夜,厉斥一声击退紧追不舍的光线,又是一刀朝着下方重击砍落!
  萧千夜第一时间将她护在了身后,骨剑从掌心飞速砍落周身明灭的光影,再一剑搅动气流逼退进犯的白骨,整个祈圣天坑剧烈的摇晃,数不尽的白骨柔软的宛如枝条,一下子卷住他的手腕用力拉扯,他一边和魔物抗衡,目光则凝聚在头骨中心那个金色的烙印上,仿佛立刻明白了什么不能言明的东西,两人在这一刻心照不宣的互换了神色。
  “还好你们来的及时,我没事,这就是一万五千年前逃走的魔物核心吧,这次一定不能再让它跑了。”云潇迟钝的看着严阵以待的两人,终于回过神来跳起咽回喉间的血沫,立刻聚火成剑携手一起帮忙对付魔物。
  萧千夜将她拦在身后,一手紧握着骨剑,一手已经悄然从指尖勾出了神力的金线,没等云潇调整好气息,他直接反握住她的手将金线密密麻麻的绑住她的身体,帝仲的余光也在同时扫过,配合的创造出新的间隙之术,两人没有任何言语的交流就直接将她送了进去。
  帝仲收起间隙,能感觉到内部爆发的不满,苦笑:“一会可是要发脾气的。”
  “那就只能打完这家伙再去哄了。”萧千夜低声回答,目光严厉的紧盯着修罗鬼神,咬牙,“这个烙印……就是传说中天狱罪囚的印记吗?她看见了。”
  帝仲转动着古尘的刀柄,深吸一口气:“那也只能先杀了这只魔物再找理由骗了。”
  两人并肩而立,久违的将手里的刀剑指向了同一个敌人。
  第1063章:祈圣天坑
  祈圣天坑的修罗鬼神并非最初那只完整的魔物,它是在一万五千年前被破军暗中送回到起源地,这才侥幸保住了最为重要的核心头骨,如今时过境迁,在破军的协助下吞噬了无数生命的魔物变得更加强大,几番恶斗之下竟然能完全不落下风,被砍断的白骨会在片刻之后重新复生,无穷无尽的组合成新的躯体,漫长的消耗之后,魔物的速度力量竟没有丝毫放缓,反而是继承了破军先破后立、先耗后补、置之死地而后生的特性,越发棘手。
  万万没想到曾经的手下败将会如此难缠,两人是默契的一边牵制一边找机会尝试斩杀,这个头骨硕大无比,单是空洞的眼眶就足足有三米多高,牙齿咬合发出渗人的声响,能引动周围扭曲的光线如利箭般一直扫射,祈圣天坑内无日无夜,恶战之下也不知到底都过去了多久,帝仲有些担心的扫了一眼身边人,果不其然是看见他不经意的抬手轻揉了一下额心,虽然立刻就不动声色的恢复了常态,但那一瞬间的恍惚还是被他清楚的捕捉在眼底。
  深知在这种特殊的环境下会久战不利,帝仲悄然变换了手里的刀路,将头颅刻意的往最中心的天坑深处带去,萧千夜紧随其后,无数破碎的骨头散落在地面上,抽搐跳动着一片一片追着他的脚步一起飞速冲来,到了天坑的边缘,下方幽暗的看不到底部究竟是何状况,只有烈风一阵阵盘旋而上仿佛是要阻拦入侵者继续前进,帝仲深吸一口气,孤注一掷的纵身跳入,头颅发出震天的怒吼,手臂赫然生长出百米长的白骨之手一掌扫来!
  萧千夜也已经冲到了天坑旁边,直接大跳落到手臂上,长剑凝聚着全身的力量奋力将其砍碎,再顿步转身瞬时位移出现在头颅后方,不等魔物反应过来抬腿重踹在后脑勺,头颅失去平衡从组合的躯体上滚落坠入深坑,下方的帝仲则精准的扫到了这一幕,古尘勾起铺天盖地的刀光,同时掌心无数金线迸射成网将其牢牢困住!
  落到谷地之后,即使是身经百战的帝仲也不由得倒抽一口寒气,这里显然曾发生过一场更加凶残的恶战,时至今日都残留着非常浓郁的破军煞气,头颅滚落在他面前,额心的金色烙印忽然闪烁起来,顿时让它发出凄厉的悲鸣,仿佛勾出了远古时期不堪回首的过去,帝仲本可以在这一刻直接将它斩杀,然而金色的烙印刺痛着双眼,让他情不自禁的收刀回防,大跳上头颅,抬手搭在烙印上。
  他闭上眼睛,感觉虚无的身体因为恶寒而有了刹那的涣散。
  龙……白龙的身影出现在模糊的视野里,身如皓月的龙神在祈圣天坑外围遭遇修罗鬼神,数万年浑浊的空间第一次有了极为纯净的光泽,这一战旷日持久难解难分,直到白龙一尾将魔物重击砸入祈圣天坑,胜负在即将分晓的前一刻,魔物不甘示弱的发出了最后一次怒吼,顿时这座流岛上被它吞噬的所有白骨都活了过来,它们一根一根、一块一块组成坚硬无比的屏障,硬生生将整个祈圣天坑包住,龙神在外围几度进攻终究无功而返,最终只能引龙息散布周围,从此将祈圣天坑彻底隔绝。
  时间从这一刻起仿佛冻结,白骨围墙安安静静的漂浮在六界的边缘,直到某一天,一束璀璨的光芒从天而降,击穿白骨坠落在天坑的中心,从神界天狱窜逃而来的破军精疲力竭的看着不远处同样苟延残喘的修罗鬼神,六界被天帝切断关联各自独立之后,擅自穿行不仅会消耗巨大的力量,还会因为排斥的作用迅速消亡,他必须要尽快找到一个足够强大的宿主,而眼前的魔物无疑就是最好的选择。
  吞噬的过程很顺利,然而他还是因穿行境界而不得不耗费了数十万年才缓过这口气,等到破军再次苏醒的时候,人界早就是沧海桑田,但作为神界逃犯,他还是识趣的隐忍了很久直到确定天帝并未派人跨界追捕才重新现身。
  这是一个未知的世界,这里的一切都渺小的可以随手掐死,人界的景致虽美,但神力薄弱,即使是修行多年的神兽灵瑞在他眼里也是不值一提,百无聊赖之下,他借用修罗鬼神特殊的能力将自身的修罗骨抛洒到各地,以此来恢复当年穿行境界之时损失的力量,也正是在这个时候,他从流岛上听闻了关于“上天界”的传说。
  一时兴起,破军曾亲自来到上天界的外围,但他尚未踏足领域就感觉到了熟悉的天帝之息,瞬间古老的恐惧填满心头,让他本能的做了一个理智的决定——他悄无声息的离开没有暴露自己的行踪,并且自那以后特意回避着上天界,即使是利用修罗骨吞噬流岛也会做的天衣无缝不被察觉。
  时间一点点过去,渐渐习惯人界生活的破军也意识到了另外一件事情,上天界虽被奉为神,但十二神原本也只是普通人类,他们有着复杂的感情,不似真正的天帝永远像一条冰冷的直线,这种人类独有的情感会被各种因素影响而产生质变,甚至让曾经并肩同行、携手而战的同修故友反目成仇,最为重要的是,上天界其实并不太关心流岛的死活,碎裂坠天对他们而言只是习以为常的事情,他们从来不会出手干涉流岛的命运。
  这让他变得肆无忌惮,终于一手造成了一万五千年前震惊世界的惨剧,也让极少插手流岛内政的上天界罕见的亲自现身。
  破军在这一战中败北,宿主修罗鬼神被杀,万幸的是上天界内部的矛盾让他抓住了救命的稻草,趁其不备将核心头颅重新送到了当年的起源地祈圣天坑,虽说侥幸逃过一劫,但也让这么多年通过吞噬积聚的力量再次溃散,同时察觉到此事的上天界销毁了北斗大阵的缔结法术,破军不得不销声匿迹等待时机,直到急于夺回身体的夜王将北斗大阵传授给急于找寻新家园的蛟龙,命运的天平已经在不知不觉中悄然向他倾斜。
  上天界虽得天帝之力,又清楚他的本名“破军”,但似乎并不知晓神界浩劫天狱坍塌一事,此番合作,他不仅要借机重生,还要夺取这股来自天帝的神力,这种让他屡尝败绩甚至被禁锢千百万年的力量,绝对值得冒险尝试!
  头颅中的记忆到此截然而至,应该是破军遥遥察觉到祈圣天坑出了状况,额心的金色烙印在瞬间的光芒四射之后被一股凶狠的魔力灼烧殆尽,帝仲也不得不松开了手,他将所有的力量全部集中在左手,从烙印的位置往下用尽全力的切断头骨,然后大跳掠起,掌心的金线汇聚出一柄巨剑窜入天空,随后以更加凛冽的气势直接重砸在深坑中央,将整座流岛一分为二!
  萧千夜还在上层和数不尽的白骨碎片鏖战,这些的东西砍碎了又拼凑成型,逼着他不得不用神力幻化成钉子一片一片的直接钉住,法术从来不是他所擅长的,眼下数万根光钉正在极大限度的消耗体力,祈圣天坑的面积并不算大,然而数百万年吞噬的白骨不仅数量惊人,更有着强大的复苏能力,让他不得不边退边反击,同时还得堤防外围扭曲的光线偷袭空门。
  体力的消耗越剧烈,时不时出现的眩晕感就越明显,他几乎是强撑着一口气逼着自己保持清醒继续为帝仲拖延时间,终于,巨大的破坏力自流岛深处传来,脚下的土地寸寸开裂,刚才还追着他步步紧逼的白骨倏然散架,一块一块掉在地上缓缓烟化成灰。
  恶战结束之后空间通道也开始崩塌,帝仲踩着不断掉落的碎石回到萧千夜身边,不知是最后一击耗费了太多的力量,还是刚才涌入脑中的记忆让他想起了什么沉重的过往,此刻的他显得格外憔悴,一开口连声音都仿佛要随风而逝:“这里快要毁灭了,先离开。”
  话虽如此,但两人周围一片浑浊完全看不清楚哪里有路返回,犹豫再三,帝仲只能心一横打开掌心的间隙之术放出云潇,被关了许久还在气头上的女子还没来及发脾气就察觉到空间异变,顿时倒抽一口寒气一手拉住一个狂奔起来,天生的异能在冥冥中指引着方向,终于在通道彻底毁坏的前一刻纵身跃出,三人在高空一个趔趄径直摔了下去,好在御剑术及时出手,载着几人回到流岛。
  深夜的峒湖本是一片宁静,这会被忽然而至的脚步声惊扰,吓的湖边打盹的小动物们纷纷躲入了草丛,云潇扶着萧千夜靠着一块岩石坐下,转身担心的握住神裂之术下帝仲的手腕帮他稳定心神。
  熟悉的温暖让他的精神微微一提,在刹那的失神之后悄然挣脱了她的手,正色道:“核心毁灭之后各地的修罗骨也会失去吞噬之力,但破军已经察觉此事,我得先回去早做提防。”
  “你现在回去遇到破军不是自寻死路?”萧千夜一把按住他,毕竟是曾经共存的另一个人,他一眼就能看出来帝仲的状况极为不佳,咬牙低道,“杀了就杀了,我早就说过但凡破军脑子没毛病都不会相信你,既然如此,他本来就是我们的敌人,你先下手杀了修罗鬼神最后的核心也是天经地义。”
  “您休息一会吧。”云潇也连声应和,帝仲忽然感到手臂被人握的涣散,萧千夜黑着一张脸,不情不愿的嘀咕,“先回来休息。”
  没想到萧千夜会主动这么说,反倒是帝仲有些犹豫,沉吟许久才散去神裂之术,点头消失。
  第1064章:赌气
  下一秒云潇甩开他的手,翻脸比翻书还快,本来就在气头上,看见他尴尬的抓了抓脑袋更是气不打一处来,事已至此,他只能第一时间嬉皮笑脸的道歉,谁料云潇冷哼一声一脚重踹他倚靠的巨石,伸出一根手指用力戳在了他的脑门上,怒目圆瞪的骂道:“又来这套,我说过不许随便把我绑起来关进间隙里的,非要屡教不改故意找骂是不是?”
  “当然不是!”萧千夜连忙按住她的手,赔笑解释,“当时你突然就从我眼前消失了,只剩下一个奇怪的光晕,我进不去,又不知道你去了哪里,之后我好不容易找到你,见你身上带血似是受了伤,一时担心才……”
  “说重点!”云潇打断他,气的满脸通红,“我听见你的声音了,可是空间通道里的那些光线被修罗鬼神控制,一根根像触手一样非要拽着我往天坑走,我又没有和魔物交手,根本就没有受伤啊,那些血是摔下去的时候砸到地面上吐出来的,只是有点疼很快就没事了,我都已经做好准备和你们并肩而战了,结果、结果你、你竟然敢把我绑住扔到间隙里去!”
  越说越觉得心中委屈,云潇的神情蓦然沮丧:“你们是不是从来都只把我当成累赘?我……确实武功学的不怎么样,火种不在身边,灵力也大不如前,可是我也很想帮你们呀。”
  “我不是那个意思。”萧千夜把她拉到身边,自然不能告诉她真实原因是不想她被头骨上的金色烙印勾起神界的回忆,只能边哄边找理由,“我真的是看见你身上有血以为你是被魔物打伤才会出手把你绑住送进间隙里的。”
  “哼。”云潇挣脱他的手,黑着脸瞪着他,“反正你每次都是嘴上说一套手上做一套,认错道歉的动作熟练的眼都不眨,嫌我拖后腿就直说,下次我再也不要帮你了。”
  “阿潇!”萧千夜想站起来抓住甩手就走的云潇,奈何苦战过后的身体实在有点力不从心,一溜烟的功夫他就眼睁睁看着那个气急败坏的身影故意踢着脚边的石子花草气冲冲的走远了,虽说也不是第一次见她发脾气,萧千夜还是立刻就追了上去,两人一前一后回到客栈,老板娘打着哈欠正在算着白日的账目,这会见她满脸生气的回来,不由精神一震笑脸相迎,“呦,姑娘回来啦,这几天去哪里玩了?”
  云潇嘟嘟嘴骂骂咧咧的不知道在嘀咕什么,老板娘看了看她,又看了看半天才气喘吁吁追上来的萧千夜,顿时偷笑调侃:“这是怎么了,出来玩还吵架?”
  云潇眨眨眼睛,忽然挑着眉头阴阳怪气的说道:“老板娘,您这值夜的守卫靠谱吗?”
  “当然靠谱。”虽不知她怎么好端端的问起这个,本着生意人的习惯,老板娘还是立刻拍着胸膛信誓旦旦的保证,“那几个守卫都是我高价从江流城的武馆请来的,保证您晚上睡觉安安稳稳。”
  “哦,那就好。”云潇点点头,伸手指向萧千夜,一本正经的叮嘱,“那您可得和守卫打个招呼,我这几天玩累了想好好休息,别让人吵着我睡觉,尤其是这个……臭弟弟,给我看好了别让他进来,不然我一分房钱都不给。”
  “这……”老板娘小心翼翼的瞄了一眼萧千夜,他看起来有些疲惫,但还是不气不恼笑呵呵的默许了对方的任性,自己随意找了个空位置坐下要了一壶热茶,老板娘到底是见过世面的老江湖,反正这会也没有别的客人,索性直接坐到了他的对面连使眼色的提醒,“我说公子,你就在这坐着,真的不去哄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