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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信想要说话,可是这会儿他拼了命,也只能挤出几个含糊不清的字句。
  不多时,刘统领大步走了进来,这才松了一口气。
  这还是他头一次在外人面前撒谎,得亏徐小大人知道自己性子,连话都给自己写好了,不然他还真编不出来。
  于是乎,也就刘统领要了一盆水的功夫,没过多久,军中不少兵将也知道了这支来自京城的队伍一路过来有多么不容易。
  也知道他们连奸细都可以策反,那是一等一的有本事!
  军中难得有新鲜事儿,刘统领虽然说话的时候,有徐瑾瑜编的成分,可是切实经历过的事儿那是被他说的跌宕起伏。
  一时间,成为了军中将士难得的精神食粮。
  与此同时,还有程飞等带着羊回来的兵将们的点头认可,更是将这件事又推向了一个高潮。
  以至于原本被越军刺激的死气沉沉的卫家军今夜用饭的时候,虽然军中的吃食还是一样的只能混个水饱,可是将士们却是难得热火朝天的说起自己听说的“京城队伍历险记”!
  连武安侯本人看了,都不由啧啧称奇:
  原来还有这等恢复士气的法子?
  武安侯取了一份羊汤糙米饭后,又环视了众人一圈,实在没有找到可疑的,这才转身离去。
  他相信这些曾经将命托付的兄弟们,他们一定,一定不会背叛自己。
  ……
  徐瑾瑜晚饭也跟着卫家军吃大锅饭,糙米是满满一碗,用羊汤一浇,虽然有些剌嗓子,可徐瑾瑜早前也吃过这些,所以接受良好。
  反倒是死活赖着要和徐瑾瑜住一起的赵庆阳,有些咽不下去。
  他们这一路,虽然也吃过干粮,可那也是白面做的,不会剌嗓子。
  而这位长在锦绣堆、富贵窝里的赵世子,当初在徐瑾瑜家中都是掏钱让徐母用好粮好菜过活。
  他长这么大,还是头一次吃糙米。
  “庆阳兄?”
  “瑜弟,这东西我真咽不下去,你让我吃这玩意儿,还不如杀了我!”
  赵庆阳从未想过,世上会有如此难以下咽的吃食,他虽然同情卫家军的遭遇,可他也实在无法接受。
  徐瑾瑜吃了一口糙米饭,慢条斯理道:
  “果真吗?那庆阳兄不妨去看看武安侯和卫家军都吃的什么吧。”
  徐瑾瑜咀嚼的很文雅,带着沙子的糙米饭他也吃的很认真,尤其是外头裹了一层羊汤,也并不是那么难以下咽。
  最起码,他们的分量是可以果腹的。
  赵庆阳有些不明白,出去转了一圈,不过一刻钟后,他便转身回来,将桌子上的糙米饭吃的一粒米都不剩。
  “他们,他们还要训练啊,怎么,怎么吃的饭都是汤?那能有力气吗?”
  赵庆阳说到最后,声音有些哑了,他自幼习武,所谓穷文富武,学武之人的花销不是一般的大。
  他才十三岁的时候,已经可以吃一小盆饭并一大盘红烧肉了!
  可就算如此,也不过堪堪弥补体力的消耗,可是这些卫家军有什么?
  徐瑾瑜早就已经吃完了饭,又开始铺开舆图审视,他听到赵庆阳的话后,头也没抬道:
  “午饭时,你难道没有注意到武安侯的碗里也不过只有三片肉?”
  武安侯只动了三下筷子,之后更是嚼都不嚼,而也是这个细节,才让徐瑾瑜决定不再试探。
  一个连主帅都只有三片肉的军营,可以想见其物资之匮乏!
  徐瑾瑜说完,赵庆阳想起午饭时自己那满满一碗肉,不由愣了愣。
  “瑜弟……”
  赵庆阳的声音带着一丝颤音,徐瑾瑜缓缓抬起头,含笑道:
  “庆阳兄,不必如此,这是卫家军的待客之道。我知你此刻心中动容,既然如此,那我们便竭尽全力,为卫家军找回不翼而飞的粮草!”
  赵庆阳眸中的光芒渐渐凝聚,他语气虽轻,可却十分坚定道:
  “好!”
  徐瑾瑜微微颔首,随后低下头,手指在舆图上缓慢移动,不知过了多久,他才停下。
  赵庆阳已经调节好自己的情绪,这会儿端了一杯茶水递给徐瑾瑜:
  “瑜弟,可是有什么发现?”
  徐瑾瑜接过茶水,暖着手,垂眸看着舆图,缓声道:
  “是有一些,不过还需要佐证。”
  “那有什么,是我能帮上忙的?”
  徐瑾瑜听到这里,抬眸看向赵庆阳,赵庆阳亦认真道:
  “瑜弟,这一路以来我都不曾帮上什么忙,我实在心中有愧,这一次若是有我能帮上忙的,你只管说。”
  徐瑾瑜听了赵庆阳的话,手指摩挲了一下,沉吟许久这才道:
  “确实有一事,我唯信任庆阳兄,但此事或许十分危险。”
  “瑜弟,你说吧。”
  徐瑾瑜叹息一声,随后点了点桌上的舆图:
  “庆阳兄且看,之所以我说粮草运输水路的可能性更大,是因为咱们这一路走来,蜀州的丘陵,锦州的群山,就连宁州也并不平坦。
  但他们之中,这条锦江却勾连所有。锦江于舆图之上曲折蜿蜒,但这里、这里、还有这里都会是码头停靠之处。”
  关于港口码头的建设,在现代的九年义务教育就已经详细讲述了其的条件。
  是以即便舆图之上没有标注码头的存在,徐瑾瑜也能一眼看出来。
  而这三处,不出意外的,分别是宁州的青田郡码头、锦州的锦州码头、和蜀州的信城码头。
  按照地势,这应该是锦江沿线最大的三个码头,可以停靠运粮船队补给。
  “瑜弟是想让我探查哪个码头?”
  赵庆阳顿时明白了徐瑾瑜的话,徐瑾瑜点了点最中间的一个:
  “锦州码头。这里是最繁华的码头,繁华意味着商船流动性大,也更不易引人注目。
  截了军粮这事儿,说起来严重,可敢这么敢的,都是艺高人胆大的。他们,最喜欢大隐隐于市了。”
  徐瑾瑜说了许多,有些口干,遂喝了一口温热的茶水,又继续道:
  “更何况,军粮数量不小,什么地方能藏这么多的东西?”
  “藏东西……不是地下,就是地上喽,不过粮食不能受潮,地下的可能性不大。”
  “不错,锦州最多的就是山,庆阳兄还记得我们在锦州第一驿站时,驿丞介绍的他们当地的山峰吗?
  所谓崇山峻岭,寻常人轻易不得入,若是私藏物什,岂不方便?”
  徐瑾瑜说到这里,赵庆阳顿时恍然大悟。
  “那瑜弟,我……”
  “庆阳兄只需要去探查一下,锦州码头是否曾经有过运粮船停靠,又大致是什么时候即可。”
  “就这样吗?”
  徐瑾瑜这话一出,赵庆阳若是长了耳朵,这会儿都要耷拉下来了。
  徐瑾瑜不由莞尔:
  “就这样,我知庆阳兄英武,可若孤身前往,打草惊蛇,才是不妙。”
  赵庆阳想想也是这么个理,随后也就释然了,看着时候不早,赵庆阳出去打水洗漱。
  等他回来,却发现徐瑾瑜不知何时收了舆图,又换了一本书。
  “《越国风志》?瑜弟,你怎么又看起这个了?”
  “所谓知己知彼,百战不胜。对于越国,我以往只能在军报中听到只言片语的描述,正好武安侯处有越国的书籍,我便借来瞧瞧。
  我们此行的首要目的是劝耕,可是百姓畏惧的是越国的进犯,我们其实在某种意义上与卫家军在同一战线。”
  退越,是最快、最好的劝耕方法。
  “啊?可是这场仗都打了这么久了……”
  赵庆阳不由有些犹豫,徐瑾瑜却摇摇头:
  “越国地峡且地势高,他们的军需储备不会比我们大盛多。”
  这就是一场消耗战,可若是粮草完璧归赵,越国又能坚持多久?
  “得,这书也不是一天就能看完的,瑜弟先来洗把脸吧。”
  徐瑾瑜随后称是,洗漱后便上榻睡觉了。
  等到翌日,徐瑾瑜在一阵嘈杂的议论声中醒来,赵庆阳正端了一盆洗脸水走进来,语气激动道:
  “瑜弟,昨天真有人潜入刘统领的帐篷,要灭王信的口,被武安侯和刘统领联手制服了!
  这会儿武安侯大怒,将那人正压在军前示众,因为此事是你的注意,武安侯请你也过去瞧瞧!”
  徐瑾瑜随后飞快的洗漱好,朝外走去。
  在一片乌压压的大军外,武安侯手握佩剑,虎目泛着寒光,冷冷的盯着这会儿被扒的只剩一件单衣,跪在地上示众的将士:
  “程飞,我待你不薄,你为何如此?!”
  而地上跪着的程飞则是轻蔑一笑,昨日那副傻乎乎的模样已经消失的无影无踪。
  “不薄?我从军八载,十五入伍至今,我娘染了病,家里要我寄五两银子,可我一个子儿也拿不出来,这就是侯爷说的不薄?”
  “你……”
  武安侯手指颤抖,眼中含泪:
  “五两银子,本侯可以给你凑!”
  程飞听罢,声音哽咽,别过头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