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火辣屋 > 灵异玄幻 > 天启预报 > 天启预报 第1346节
  直到艾晴再次发出声音,平静又冷淡:“你去过花园里么?柴菲,你有没有特别中意过某一朵花?”
  “唔,虽然不太懂,但就好像餐厅里的烤鸭差不多,对吧?”
  “或许。”
  艾晴想了一下,继续说道:“有时候,你会在乎某一朵花,你觉得,它很精致,很漂亮。可惜的是,颜色和种类却和你不搭。
  它生长的土地,你的家里没有。你所钟爱的气候,也只会让它摧垮。
  所以,你会觉得,最好稍微保持一下距离。不必自私,倘若能够欣赏到的话,留在花园里也不错。就算有所怀念,也还可以时常回来看看它。”
  “嗯嗯。”柴菲好像在点头:“然后呢?”
  “然后,你发现……”
  艾晴说:“花园里的人太多了。”
  那么平静的话语,却令柴菲的笑容僵硬了一下。
  下意识的屏住呼吸。
  没有再说话。
  许久,她才听见电话另一头幽幽的低语:“既然大家都想要将它搬回家里的话,那为什么那个人不能是我呢?”
  第一千零九十四章 二十五小时
  深夜,槐诗面无表情的推开石髓馆的大门。
  客厅里,房叔回头,“少爷,要吃点夜宵么?”
  “不用,房叔你休息吧,这两天辛苦你了。”
  槐诗脱下外套,挂在衣架上,回头忽然问:“彤姬在哪儿?”
  “休息室。”
  老人回答:“她似乎已经等您很久了,看起来您有事要说的样子——我去为两位添一壶薄荷茶。”
  他想了一下:“要来点曲奇么?”
  “嗯,麻烦了。”
  槐诗点头,笔直的走向休息室,粗暴的推开了眼前的门。便看到那个瘫在沙发,被薯条、虾片乃至一大堆零食包围的身影。
  她还在抱着一盆炸鸡,专心的看着电视。
  察觉到槐诗进来,就拿起遥控器,将电视关掉。槐诗只来得及听见电视中似乎有个熟悉的声音在说:“……为什么不能是我呢?”
  他皱了一下眉头,看向黯下去的屏幕,“你在看什么?”
  “电视呀。”
  彤姬擦去嘴角的薯片残渣,兴致勃勃的介绍道:“是最近收视火热的晚间剧哦——《渣男二十四小时》!
  剧情跌宕起伏,有刀有糖,结构紧凑,虽然主角是个渣男,但却让人不由自主的代入其中,既希望他能够被柴刀,又希望他能够化险为夷,唔,虽然两边呼声似乎都很高,我反而是两边都无所谓的中间派啦。”
  说着,她邀请道:“怎么样?要不要来参与观赏一下?”
  “做演员?”
  槐诗冷笑,坐在她的对面,直白的问:“导演是谁?你自己么?”
  “啊这……”
  彤姬眨巴着无辜的眼睛,似乎难为情一样:“不可否认,我是起到那么一点点效果来着,但也不能全怪我吧?”
  啪!
  桌子陡然一震。
  槐诗再不掩饰自己的愤怒和不快:“太过分了,彤姬!”
  “嗯?”
  彤姬不解,疑惑的问:“哪里过分了?吃了你的薯条么?稍后人家再给你做一份嘛,不要生气。”
  “你知道我说的是什么,彤姬,你知道我为什么而恼火。”
  槐诗冷声问:“我知道你喜欢戏弄我,喜欢看我狼狈的样子,可就算是你想要看我的笑话,也没必要把她们牵扯进来吧?”
  “笑话?”
  彤姬满不在乎的摇头,“不对呀,槐诗,这是你迟早都要面对的问题才对。唔,我只不过是,帮你把她们……嗯,提前了?”
  “彤姬——”
  槐诗冷漠的打断了她的话。
  “好吧,好吧。”
  彤姬抬起手,就在他真正发怒之前,打断了他的话语,从沙发上起身,凑前,微笑着:“槐诗,我们来说点严肃的话题吧。”
  她抬起手,打了个一个响指。
  清脆的声音扩散开来,驱散了窗外的蝉鸣、夜色中的虫叫,电子设备中的电流声乃至一切微不足道的杂响。
  令一切回归静寂。
  只剩下槐诗的呼吸声。
  而彤姬,托着下巴,似是戏谑那样,发问:“你可以回忆一下——你有多久没跟我这么说话了?”
  “嗯?”槐诗皱眉,“你什么意思?”
  “字面上的意思呀,槐诗。”
  彤姬似笑非笑的问:“你有多久未曾直白的表现过自己的喜怒,有多久未曾回顾过自身——又有多久的时间,没有像现在这样,像个正常人一样了?
  “我难道不正常么?”槐诗反问,“还是说,你觉得我有病需要治疗?”
  “有病倒是未必,但正常也不尽然吧?”
  彤姬端详着他的样子,怜悯的轻叹:“正常的人不会活的像是话本里的英雄一样的,槐诗,无私,慷慨,又激昂,在光芒中熠熠生辉……诚然一切瑰丽而令人向往,可哪怕是王子殿下也是要上厕所的,槐诗。
  除了吃多了染色剂的骡子之外,没人拉出来的东西是粉红色的蛋蛋——”
  她摊手,无奈的问:“你可以回忆一下,你进入这样的状态多久了?”
  “我……”
  槐诗茫然。
  他想要反驳,可是却不知从何说起。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启起,他好像已经渐渐的进入了角色,进入了所有人想象的那个角色之中。
  正义,慈悲,强大,无私,又无懈可击,宛如钢铁的英雄降临于尘世那样,带来救赎和解脱。
  在学生面前,他是慷慨的老师,在天国谱系内部,他是完美无缺的典范,在所有人眼中,他是理想国的后继者。
  代表着即将崛起的一切,和归来的荣耀和辉煌。
  “可这样……不好么?”。
  “当然很好啊,槐诗,这并没有错,不是么?”
  彤姬笑起来了,细长的手指之上,茶杯被抬起,自微妙的均衡之下旋转着,白瓷和金边之上泛起了温润的光。
  “可归根结底,这一份变化,又来自哪里呢?”
  她疑惑的发问:“你所奉行的,是自我的悲悯,还是天命中赋予的慈悲?你所掌握的,是自己的欲望,还是神性中的准则?
  你是那个曾经渴求幸福的少年,还是所有人梦想中的英雄?你究竟是发自内心的成就这一切,还是一个如同艾晴所说的那样的,‘道德标本’?”
  彤姬抬眸,郑重发问:
  “——你是槐诗,还是云中君?”
  “我难道不都是么?”
  槐诗毫不犹豫的反驳:“这些不都是我亲自造就的么,彤姬?但凡有所成长,必然和过去不同,还是说,我必须像曾经那样的不可?”
  “这同样又陷入到了另一个极端里啦,槐诗。”
  彤姬轻笑:“没有事物恒常不变,只不过,有时候的变化,未必会如同你所料的那样——也未必会倒向你所爱的结果。
  丰沛的神性会让你爱所有人,可众多美德中,唯有爱是必须有差别才能显现——到最后,你不便会再爱任何人。
  或许所有人都会爱你,但到最后,大家爱上了‘英雄’,就不会有人在爱‘槐诗’。
  诚然你现在做的很不错,但你必须对那些外界赋予你的职责和形象,与自己真正的渴求和所爱相区分。
  必须明白自己究竟在何处。”
  她停顿了一下,眼神中流露出了怅然和无奈:“倘若放任的话,你将沉浸在神性的辉煌和庄严中,日复一日,直到有一天将曾经自己作为常人的一面彻底遗忘,最终变成冷酷无情的正确机器,或者是被命运所主宰的工具人——这样的事情,我已经见过太多了。”
  “……”
  短暂的沉默里,槐诗愕然,可这么多年被安排和忽悠的经验在提醒着他,道理似乎是这个道理,但好像哪里不太对的样子?
  旋即,他恼怒拍桌:“但这和你折腾我有什么关系啊!”
  “唔?还不明白么?”
  彤姬笑起来:“我只是想要让一些人来提醒你,你究竟是谁而已。”
  “是么?”槐诗冷眼撇着她。
  “是呀是呀!”彤姬认真的点着头,一脸无辜,就好像满怀着无法被理解的苦心和无奈,饱受冤屈一般,十足的难过惆怅。
  “呵呵。”
  槐诗就静静的看着她表演,不为所动:“我为什么觉得你只是在找乐子看?”
  “唔……”
  彤姬的笑容变得害羞起来,抬起拇指和食指,比划:“当然也无法否认其中有那么一小小部分是出于这个啦。
  但除了她们之外,谁能将你从那个光辉伟岸的壳子里敲出,还原曾经那个傻仔的本来面目呢,槐诗?”
  “你的过去,你的现在,还有你的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