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当龙王，熬夜正梳理起正事来却是一团乱麻。
当务之急是什么？
先大量敕封神将神兵，还是清点改造龙宫主殿种种，亦或是清场？
熬夜有些没有头绪。
好在有一个有经验的偏神在。
万岁山展现出了一个龙宫老公务员的经验和能力。
“龙王陛下，敕封不着急，此事可以延后，还可以吊着许多人，让他们不敢轻举妄动。”
“一旦敕封神将神兵，就必然有些落选者心中不忿，或许会心中怀恨，万一趁机收集一些不利于龙宫的情报，传递除去，到时就后患无穷了。”
吴奇对万岁山的表现很满意。
在其位谋其政。
以前万岁山是一个内鬼和造反者，他最清楚内鬼和造反者的特征，如今被收编为正规军，龙王属神，他用来断绝其他万岁山的出现，最适合不过。
熬夜也点头：“说说你的意见。”
万岁山脱口而出：“先稳住所有人。”
他的想法很简单。
决不能急着将南海龙宫的修行者放出去。
其实现在已经能利用神枢将所有人逐出，但如此一来，外界就会知道，南海龙宫有了新主人。熬夜立足未稳，又要立即面临外界的种种冲击，不论朝廷还是三教，各有心思，应对储备就会不足。
当务之急，却是要先拟定出南海龙宫的规矩和规划，再进一步考虑吸纳人手。
“吴先生对布局方面的掌控，草蛇灰线，无迹可寻，还请吴先生不吝赐教。”
万岁山对吴奇很尊重。
虽然不知道吴奇和熬夜的具体关系，但看起来这两人之间有着某种坚不可摧的联盟。
不该知道的，就不要问，万岁山深谙此道。
他对于这位将自己以智谋击败的昔日对手，既有认可又有敬佩和忌惮。不过至少在一千年里大家都是自己人，因此有吴奇这个明白人在，他反而心里激动，南海龙宫必定能一扫颓势，做出点事来！
吴奇陷入了沉思。
南海龙宫要如何定位？
这可是一个得天独厚的隐形大本营，而且有天道之力的灌注，不好好利用简直可惜了。
任何制度与规则，都要考虑到大环境的实际情况。
吴奇问道：“南海龙宫作为一方神枢，利用大道和天道是什么情况？”
熬夜如实道：“神枢所连入的大道为「海道」，不过仅能在南海海域展现，大道之威，堪比天仙。但这种威能不能具体针对个体，仅能作为对所有生灵的无差别对待，譬如暴雨、海啸、巨浪、漩涡等。”
“这些与海相关的展现，会释放出「海道」之力，哪怕仙人置身其中也会遭到毁灭性打击。”
“不过要施展神枢之力也有限制，若是频繁使用大道之威，超出天道制约，就会遭诲饬，压缩神位在任时间。”
吴奇听得眼光一闪。
也就是说。
南海海域，天仙来了也得挨大道轰炸！
这将会是一个至关重要的杀手锏。
“至于天道，其实神祇之力来自于天道赐予，除去敕封、庇护神枢，无法直接动用天道，能用的，是「海道」。”
熬夜苦笑了一声：“神祇制约比我所想的还要多。以前西海龙王曾说，他这辈子最大的错误，就是当了龙王，当时还觉得他是吹嘘装起来了……现在发现，也不全是假的。”
“正神离开神枢，只能去管辖所在地，即南海领域，去其他地方，也要被天道诲饬，同样会压缩神位在任时间。”
“倒是偏神，得正神许可，倒是能外出公干。”
熬夜看了一眼万岁山：“此后，还需要你多多辛苦了。”
万岁山则是精神振奋：“龙王放心，属下一定完成龙宫使命！绝不丢了我南海脸面！”
“靠你了。”
吴奇也听得啧啧称奇。
这当正神还真是货真价实的高级监牢。
难怪外面很少见到神祇，原来一个个都被天道约束，根本动弹不得。
严格说起来，神祇本就是天道用来招安一部分强力存在的手段，的确是另一种形式的软禁。
熬夜继续说道：“除去可以动用「海道」之外，这一方神枢灵力来自于天道，但消耗殆尽后不会得到补给，只有下一任龙王上任才能得到天道赐予……除此之外，只需有南海龙宫赋予神力，就能在南海之中来去自如，南海种种都毫无秘密。”
“来去自如，毫无秘密？”
吴奇眼睛一亮：“你是说，整个南海所有的海域、海中生灵、岛屿、各种物产，都完全能掌控？”
“是的，灵材之类也清楚。”
熬夜道：“只是这些灵材消耗越多，南海力量就会相应削弱，因此历来南海龙王都是非常保守的，除非最后卸任前，会带走一部分……”
吴奇懂。
在任时不收分毫，退休前捞一笔大的。
熬夜继续说：“相应的，如果南海上的生灵越多，相当于疆域内管辖越多，南海龙宫神枢越强。”
“妖鬼也可以么？”
“妖鬼也属于灵物，不过有妖鬼，主要要维系秩序，妖鬼作乱、制造杀戮也会影响天道评判，惹来诲饬。”
吴奇眼睛一亮。
概而言之，一方神枢神祇有多强，和其疆域内统领管辖的灵物生灵直接挂钩。
就像是一座城市，同条件下通常人口越多，越是强力。
“开海。”
吴奇看向这位新晋龙王，与旁边的偏神螯龙神：“我个人有一个想法，将南海打造成一方自由贸易区。此前有鬼王支撑的鬼市，不妨以龙王之名，设南海神市。”
“南海海域不属于任何势力，大唐朝廷再强目前也无法掌控，三教修士更是不可能，所以这里实则是无序的，但若是龙王能振臂高呼，在南海建造出一些港口，专门用于妖鬼、修士自由贸易，必定很有前景。”
“甚至可以允许一些修行者在此开宗立派，但禁止在南海制造冲突和杀业，否则一概清除。”
“当然，狩猎和寻找灵物，可以去隔壁的西海和东海嘛……”
“若外界与南海势力有冲突，龙宫可以派出神将商洽，由龙王做出裁决。”
万岁山听得眼睛发光，老人脸上皱褶的皮肤仿佛都舒展开来：“吴先生此计妙啊！妙啊！”
“既能囊聚势力，还能收税，又能削弱周围的西海和东海……”
这位偏神野心勃勃道：“此前迷幽王就想过，要进一步削弱其他龙王，最终达到一统四海，彻底掌控「海道」，他的办法不行，但吴先生的办法，我看有很大的潜力。”
这回吴奇和熬夜都愣了愣神。
四海龙王，可以全部整合起来？
“可以的。”
万岁山终于找到表现自己的机会，当即站出来解释：“神枢虽然无法吞并，但神祇之间其实存在竞争关系，若是神枢收缩严重，也会遭天道诲饬。”
“像四海龙王这般，疆域毗邻，又同属一类神祇，更是激烈。只是要削弱对方十分困难，因此很少有这么做的，迷幽王当时也是不得不暂时放弃。”
“当然也有一些特殊情况，如南海龙宫之前那般，本身因种种原因受到削弱……”
其中核心原因在于，这个时代的主流思想本身依旧局限性很大。
由于神祇和修行者大多寿命悠长，专注于修行，对世俗产生的种种思潮大多不在意。
毕竟，王朝寿命对神祇们来说太短，哪怕强盛一时，也因天道制约与国运兴衰，数百年后就会动荡乃至解体。
这样不稳定的政体，能产生什么不朽之物？
高高在上的神祇，对此几乎都是置之一笑，祂们只需对天道负责，其他不重要，也不影响神枢和神位。
这就是自上而下的力量框架。
因此神祇根本没有改变乃至改革的动力。
万岁山有些激动地说：“此前不是说了么？五年期满才会开启神枢，就借这个由头。还有半年时间，足以让龙王大人和吴先生构建出一个详细计划了。”
熬夜点点头：“神市若是能建立起来，必定能大大刺激诸多宗门，让他们在此参与种种交易，还可以种植灵草，豢养灵兽。一下子灵物就多了起来，的确是一个长久办法。”
吴奇揉了揉眉心。
未来前景美好。
只是又得继续忙碌半年了。
也不知道婆娑世界外面如今是什么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