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火辣屋 > 仙侠修真 > 被修仙大佬迎娶的凡人 > 被修仙大佬迎娶的凡人 第86节
  云月灯笑着说:“你我之间自然不必拘礼,可是我很快就要死了,我死之后, 太阴宫就会更换主人,难道那时你也想要招呼都不打一声, 随意来去么?”
  风九烟苦笑, “若有什么办法,能够让你长生不死就好了……”他无意中想起了在他漫长生命中曾听过的一则传言, “有传言说,将大量的灵力汇聚成泉, 即便是毫无灵窍的凡人,浸泡在那灵泉之中也可以脱胎换骨。只是我不知道,要用怎样的办法才能将灵力引到一处,也许这世上根本就没有这样的一条路……”
  “不, 这条路是存在的。”衰老的云月灯却开口说道。
  “什么?”
  云月灯扭头,换了话题,“我没有必要长生不死,这一世我想要做到的事情已经完成。尽管还有许多遗憾,但那些遗憾可以等到来世再弥补。”
  “来世的你,也依然是你么?”风九烟不明白云月灯想要做的究竟是什么,他在乎的是他能否再见到她。
  云月灯转过头来认真的看着他,“我当然还是我。”
  “那我们约好了,”他欢喜的握住她的手,“我一定会再次找到你。”
  “为什么一定还要来见我呢?”云月灯问。
  风九烟答不上来,他想了很久后说:“因为……因为我们说好的啊。”
  他们许诺过永不分离,妖族最重承诺,答应了什么就一定会记住。
  很多年后风九烟会明白过来,他对云月灯的感情其实是一种对美好的渴望。幼年云月灯在深山中陪他度过的,是他这一生中最温暖的岁月。他在之后漫长的岁月里无数次追忆那短暂的温暖却不知该如何找回。于是他只能去寻找云月灯,他以为,找到了云月灯就能够找回过去的时光。
  停留在原地的树木不会知道江河奔流过不同的土地便会有不同的面貌,云月灯最初或许是明澈的山泉,可是当她江河大海之时,她自然也就不复往昔的明澈。
  “不要来找我了。”云月灯悲悯的看着他,“你会怨恨我的。”
  那时的他不能理解云月灯的话。他怎么可能怨恨她呢?她是这世上一切美好的集合,是他心上的月光。
  而七千年后,风九烟坐在高山之上,眺望着云月灯的坟茔,懂得了一个道理,一朵花最美的时候是它绽放在枝头的时候,记住那朵花绽放时的样子就好,等到它凋零入泥土,也就没有念念不忘的必要了。如果非要将枯败的花叶放在心上,那么早晚有一日,会厌倦、会迷惘、会忘记那朵花原本的样子。
  云月灯想要弑神——七千年前他就猜到了这一点,七千年后他确信了这一点。
  七千年前她快要死的时候,总坐在庭院中安静祥和的晒着太阳,呆呆看着天空,就好像世上大部分的老人一样。只有风九烟觉察出了她眸中的冷意。凡人说六十知天命,她晓悟了天命,却从不向天命屈服。天命让她衰老而亡,可她那时却已经悄然埋好了毁灭诸神的陷阱,望向天穹的眼中藏着熊熊烈焰。
  而弑神是要付出代价的,这代价就是他。
  她利用了他,将天底下的灵气引至罹都,然后用他的巨木本体镇压灵体,致使七千年来都无人发现这个秘密。
  七千年来他由于灵气的滋养而法力愈发高深,却还以为这是云月灯对她的馈赠。
  罹都的魔因为源源不绝的灵气供应而得以存续七千年,并且在七千年后有力量反抗罹都的封印,他们以为这是云月灯想要用魔来制衡住天界的神。
  其实云月灯哪里是什么仁慈的人,她要做的是截断这世上所有的灵脉,让灵气消散于世间,从此以后再也不会有修士,也不会有什么神、魔、妖。
  **
  “追捕你的人已经到了。”数千年来一直看守着云月灯坟茔的少女用看死人的眼神注视着阿箬,就好像阿箬也埋进了地里似的。
  “他们会杀了我吗?”阿箬眺望向远方,以她凡人的目力都能够看见天际边云涛翻涌,是有大批的修士或者魔族正御风乘剑赶来。
  在少女回话之前,阿箬又忍不住轻笑着感慨了一声,“我回到罹都才多久呢,就惹来了这样大的动静,不知道的还以为我成了什么大人物,走到哪里都能掀起风雨雷电的那种。又或者……”
  “或者什么?”
  “或者罹都早已成了猎场。诶,你参与过围猎吗?我从前生活在凡人中的诸侯身边——诸侯,你可以理解为是凡人中的魔尊。诸侯们平日里养尊处优,可每年秋天,野兽最是丰美的时候就会组织起一场场的狩猎,一大群王公贵胄们乘高头大马,手持最好的弓箭井然有序的围捕猎场中的野兽。”
  少女懂了阿箬的意思,她是在说,眼下这么多的人忽然赶过来抓她,背后一定有人指使。
  但少女轻轻摇头,说:“野兽可没有心思去在意,即将杀死自己的是贵族还是寻常猎户。”就算现在发生的这一切都是有人暗中推动的阴谋那又如何,阿箬如果不想死,那么当务之急就是赶紧设法保命。
  “所以说,他们真会杀了我?”
  “我不知道他们会对你做什么,只不过你既然是云月灯的转世,不论是落到谁的手中,他们都不会轻易放过。”
  阿箬的反应速度比少女想象的要好上许多,她听完之后掉头就下山,少女问她要做什么,阿箬理所当然的回头对她说:“不是你说我被抓住会有危险吗?既然有危险,我当然就是跑咯。”
  脚下的石山有成千山万的洞窟,最深处还掩埋着风九烟的部分根系,钻进那些山洞之中也许能为她赢得部分的生机。
  少女闻言点头,说:“那你保重。”
  阿箬往前走了几步,回头时看见少女仍站在原地,无悲无喜的眺望着正赶来的群敌。
  “你不走么?”
  “我不走,我的职责就是守护在云月灯的墓前。”
  “你真奇怪,你究竟是不是风九烟的一部分?”
  “为什么要这样问?”
  “如果你真是风九烟分离出来的一部分,你不应该怨恨云月灯么?”反正云涛还远在天尽头,阿箬也就站定下来,和少女继续聊,“云月灯可以说是害了风九烟吧,就算我只是个什么都不懂的凡人我也看出来了,如果不是云月灯将天下灵气引到风九烟的根茎下,风九烟就不会有现在的灾祸,如今罹都中人人都想要砍断风九烟来释放出被压制了千百年的灵气。这对他来说算不算无妄之灾。”
  “当然算。”
  “所以,你不恨?”
  “你放心,我不会伤害你。”少女看穿了阿箬内心的顾虑,朝她摇了摇头,“我说了,我只是风九烟的一部分,他在将我分离出来的时候,没有给我怨恨之类的情感,我唯一能做的,就是守望在这里。哪怕天地毁灭了都与我无关。”
  “那么,天地真的会毁灭吗?”阿箬心中一动,看向了云月灯的墓碑。
  碑后的坟茔都已不复存在,云月灯的骨骸也早就成了灰。然而眼前这个有着云月灯面容的少女,无论是身形还是气韵,都像极了那个女人。
  “会啊,毁天灭地,正是云月灯想要做的事情。”少女是风九烟的一部分,但她果然更像云月灯,就连云月灯在七千年前的想法,她都一清二楚。
  “毁天灭地?她想要如何毁天灭地?”
  “你还是快些走吧。”少女回过头去不再看阿箬,“要怎样毁天灭地,你现在没有时间知道了,不过你之后总会知道。你要活下来,活下来才有希望……”
  后半句话她说了什么,阿箬听不清楚了,因为少女双手结印,似乎是发动了什么阵法,阿箬脚下的地面忽然塌陷,她向下坠落,落入了漆黑的洞窟之中。
  凭自己的力量爬回去是做不到的,她先是茫然的坐在原地发了会呆,然后起身一步步走向地底深处。
  少女的话是否能够全信她也不清楚,如果她真的害死了风九烟,不知道那个少女是否还能存在。
  牺牲风九烟,换来罹都的安定,听起来真是不错。阿箬其实也考虑过这个方案,毕竟就连云月灯都可以狠心算计风九烟,她和风九烟没什么交情,更加没有心理上的负担了。
  第159章 公孙无羁
  阿箬不是不能做忘恩负义违背良心的事。虽然从小到大她没当过恶人, 但她见过不少恶人,多少王公贵族吃人不吐骨头,脚下踩着累累白骨却还能安享富贵荣华, 可见良心这种东西根本就没多大用处,死守着良心的人在这世上反倒成了傻瓜一般的角色。
  总而言之,她可以为自己找出一千个一万个理由去将害风九烟。但眼下最大的问题是……她根本不知道该如何下手。
  那个有着云月灯外貌的小女妖也许是因为替云月灯守了七千年墓把自己守疯了的缘故,居然完完全全的站在云月灯的立场上说话, 不停的劝她沿着云月灯铺的路继续走下去, 要砍断风九烟那便砍吧,不要犹豫也不要负疚。可这家伙根本就没告诉阿箬,要想砍断风九烟该怎么做。
  顺着脚下的路不断往下, 如果运气够好, 她能够一路摸索到地底, 可以见到万年古树粗如巨龙一般的根系。可是她要怎么斩断风九烟的根茎,她手中连像样的兵刃都没有,难道要像个耗子似的用牙去咬么?
  她心里想着这些, 却还是不停的深.入地下。头顶摇摇晃晃,一波又一波的震动传来, 是那些想要抓她的人陆续赶到。他们有没有和守墓的少女交手阿箬并不知道, 不过他们就算是把云月灯的坟给扬了阿箬都不介意。
  说起来,如果这些人的目的也是为了斩断风九烟, 释放灵泉中的灵气,那么阿箬倒也可以和他们站在同一阵线。阿箬手里没有兵刃, 他们总有吧,什么长剑、弯刀一起招呼,说不定还真能将万年古树给斩断了。阿箬到时候就坐一旁看热闹就好。
  可问题是,风九烟的本体真的是这些修士或魔族想斩断便能斩断的么?好歹那也是活了近万年的树妖了, 寻常的云杉、松柏,但凡粗壮些都需几个人合力去斩,万年的古树……该是怎样庞大,又该有着怎样的坚硬。
  再者就是,就算阿箬愿意配合这些人,恐怕自己也难以在罹都全身而退。少女提醒了她,她不仅仅只是一个普通的凡人,更是云月灯的转生。在前世、前前世,她将天下的灵脉凿通引到了罹都,这秘密如今被人知晓,他们不会放过她的。
  这座石山内部复杂的洞窟帮了阿箬,她穿梭在迷宫一样的岩洞之内,为的就是能够躲避他们的追捕。即便是有着深厚的法力,岩洞的地形也会让他们迷失其中,他们深处洞穴之内,既不能飞,也不能跳,要是有谁烦躁起来直接动手炸毁这座石山,自己也要被连累。
  阿箬最开始的时候还认路,知道自己走到了哪里。到后来她已经不管记路了,纯粹就是带着自己身后的追兵在复杂的洞窟之间兜圈子。
  被抓住是早晚的事,不过在被抓住之前……
  阿箬猛地停下了脚步,面前出现了熟悉的人影。终究还是有一队人事先找到了她。
  “公孙长老。”阿箬在与那女子对视了片刻之后,轻轻朝对方一颔首。
  公孙无羁亦是朝她颔首,还了这一礼。而后两人有许久都不曾说话,流淌在他们之间的,是一种沉闷的尴尬。
  故人久别重逢,理应坐下来好好叙旧。但阿箬不想叙旧,她只想快些离开。公孙无羁愣神的时候,阿箬悄悄后退了两步,而下一刻公孙无羁的剑已经抵在了她的喉间,而她本人则站在了阿箬的身后。
  “阿箬姑娘。”她仿佛叹息一般轻唤她的名字。
  “怎么,你这是要杀了我?”悬浮在半空的剑离阿箬的喉咙贴的极近,已经在她喉间划出了一道血丝。
  “不错,我是要杀了你。”公孙无羁的回答出乎阿箬的意料。
  她来到罹都这么多日,哪怕落到了穷凶极恶的魔人手中,对方也只是想要挟持她,没想过要杀了她。
  “你并没有做错什么。”公孙无羁看出了阿箬的疑惑,她的眼中既悲悯又歉然,“只是……你不得不死。”
  并非所有被困罹都的人都想要离开这里,有些人,比如说公孙无羁这些人,他们就想要带着罹都的魔一块同归于尽。
  “一旦灵泉被释放,罹都固然能够停止崩溃,可得到了大量灵气滋养的魔也将拥有能够杀出罹都的力量。到时候天下将要大乱,苍生将困于血火之中,我们不能看到这一天发生。阿箬姑娘,你是释放灵泉的钥匙,我们只能提前摧毁了你。”
  阿箬闻言想笑,却是笑都笑不出来了。
  总而言之,两拨目的不同的人,无论正义或是邪恶,不管是存有私心还是大义为民,她都讨不了好。她做错了什么呢,这无端之祸偏生要降临到她的头上。她甚至怀疑天衢阁主或许是一早便知道了她来到罹都之后便有此劫,所以才故意放任她接近天极阁内的“天算”。
  不过,不止是她会抱怨自己所遭受的命运有多么不公,风九烟想来也会抱怨吧,云月灯借助他的根系掩盖灵泉的时候,可从没顾虑过他的生死。阿箬忽然想道。
  公孙无羁的剑锋逼到了她的喉咙,这时她应该赶紧想办法奋起反抗才是。她袖中收着不久前守墓少女还给她的翠藤,这是她手中唯一的武器。如今她对翠藤的操控水平已经远超从前,她可以用翠藤出其不意的偷袭公孙无羁,在摆脱了长剑的威胁后,再抓住机会用藤条攻击头顶石壁的薄弱处,设法引起坍塌,她就有机会甩开公孙无羁身后跟着的弟子,得以成功逃脱。
  但阿箬并没有动手,袖中的藤条如蛇一般绕着她的手腕缓慢游动,然而她只要一想起这藤蔓是风九烟所赠,而她或许很快就要杀死风九烟,她便觉得自己没有脸面去用这根藤条。
  守墓少女告诉她,不管是人还是魔又或者是妖,想要活下去都必需不择手段,然而事到临头她还是会迟疑,会不可克制的想起风九烟,会于心中涌起浓烈的负疚感,然后因这负疚感而产生自毁的念头。
  她想她不如就这么死了算了,反正她还会转世轮回,说不定下一世的她会比这一世的她要更为果决也更为狠毒,到时候那个“她”一定能够完满继承云月灯的遗志。
  可是公孙无羁并没有动手,被道德囿困住的果然不止是阿箬。
  阿箬稳了稳心神,对公孙无羁道:“是谁告诉你我必需要死,然后你才能拯救苍生的?”
  她想弄明白一件事情,是谁在幕后推动这一切的。她只是离开了罹都一段时间而已,这里便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人与魔之间的战争走到了尾声也就罢了,风九烟无故失踪、而整个罹都的人好像一夜之间得到了云月灯深藏了七千年的秘密,翻天覆地的寻找着她。
  公孙无羁稍稍收回了长剑,她意识到了阿箬心里在想什么,而这段时间里其实她自己也有分析,如今罹都众人狂热的行为,是否是被某人刻意煽动了。
  “矛盾首先开始于你离开之后……”她缓缓回忆,“仙门众弟子,有不少还是对你有印象的。你是我们这些修士中唯一的凡人,不管大家怀揣着怎样的目的,总会对你多看几眼。忽然有天你就失踪了,大家还以为你是被魔杀了,或是被掳走了……那时候我还担心过你。”这句话公孙无羁说的很小声,但马上她又重新恢复了冷静,对阿箬道:“结果没多久,有流言传出,说你不是被杀了,而是被妖王送回了凡间。”她看向了阿箬,眼中有无声的指责。
  阿箬心中一颤,“抱歉……”她当时只知道自己的□□凡胎在罹都支撑不了多久,所以一心想要离开,而离开罹都也是为了寻找拯救罹都众人和聆璇的方法,并不是出逃,但她当时没有考虑到,在那种极端的环境下,她的消失对士气会是多大的影响。
  这就好比是守城之战,将士们退路被截,唯有血战到底,然而这时却忽然有人通过地道逃走了,那么势必会导致军心溃散。
  “不怪你。”公孙无羁摇头,“怪只怪贪婪和求生之欲。有人在意识到妖王可以帮人离开罹都之后,便动了邪念。他们或是对妖王百般谄媚,或是打探到了你失踪前最后去过的地方,试图寻找蛛丝马迹。原本大家都一心只想着战胜魔人,可是逃跑的风气一旦开始,便再难遏制。有人试图重新凝聚大家的斗志,于是悍然杀死了几个蠢蠢欲动的弟子,熟料这却成了内斗的开始。”
  阿箬凝住呼吸,听公孙无羁继续说了下去。
  “……有人前往你失踪的地方探查,他们没能发现你是通过什么阵法离开的,却无意中感应到了地底下强大的灵气涌动。但那时人们并不相信罹都地底下有灵泉,直到风九烟与云梦宫主斗了起来。”
  “他们为何——”阿箬惊讶的挑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