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出院了？”一个表情严肃的男人迎面走来，认出若朴后露出了笑容。
若朴也把脸上的表情切换成笑容：“是啊。”
这男的是冯波，能变成灰毛大狗的前狱警，他之前去医院看过若朴。
“临姐还好吗？”若朴问的是临芝，龙角岛监狱狱长的女儿，她家人都死了，现在只剩她一个，听说她现在精神状态很不好。
冯波：“我昨天去看过她，还好。”
两人稍微聊了两句，然后冯波出门了，若朴走进电梯，前往楼上的办公室。
办公室里很空，因为现在很缺人，大家都出去忙了。
“若朴。”有人惊喜地道。
若朴转头一看，角落里坐着一个人，是何恒川，他看起来还是老样子，宽大的衣服，笨重的眼镜，蓬乱的头发。
若朴走过去，笑问：“何哥，最近怎样？”
“还好。”何恒川是昨天被异能局叫过来的，本来局里安排他去当需要频繁接触普通市民的志愿者，但他一紧张就会能力暴动，不但帮不上忙，还会添乱，所以他就被调岗了，现在负责留守办公室，接接电话之类的。
“你怎样？一直没看到你和时俨。”何恒川说。
“我前几天在住院，今天刚出院。时俨去他哥那里了。”
何恒川惊讶：“你住院了？我都不知道……是那晚受了伤吗？”
“只是异能透支。那晚你没事吧？”
“没事，我睡得迷迷糊糊的，然后突然有人喊船要沉了，我就赶紧往外跑，后来船真的沉了，我掉进了水里……”
若朴赶紧道：“对不起，都怪我出去时没有叫醒你，我当时没想到最后船会沉，之后我下到船底去了，没再回楼上……”
何恒川也赶紧道：“没关系，谁也想不到会那样，我掉水里后马上就被人救了。”
只是救他的那些人有点奇怪，他听到他们在讨论要不要带他走、增加一个新成员之类的，但被一个卷发男人否定了，对方说他除了在实验室中有点用之外就是个废物。
那人说错了，其实他在实验室中也是个废物……
若朴笑道：“那就好。我是被李哥救了，醒来时发现自己像条冻鱼一样躺在冰块上。”
两人正聊着，电话响了，何恒川被吓一跳，赶紧抓起话筒放到耳边：“你，你好。”
然后他露出惊讶的表情，把话筒递给若朴：“找你的。”怎么若朴刚过来，就有人找来了？那人是怎么知道若朴在这里的？
三分钟后，若朴来到顶楼的一间办公室中：“乐老师。”
坐在办公桌后对着电脑的精瘦男人没抬头，只道：“异能还没恢复怎么就出院了，现在你能做什么？”
若朴弯起眼睛：“大部分普通人能做的事我都能做啊。”
乐游原摇头：“在龙港普通人能做什么？什么都做不了。”
“……乐老师，您要是没事我就走了？”
“等下。我看到你的期末成绩了，考得不错，又是全校第一，和第二名之间的差距拉得很大。”
“哦。”若朴早就知道了，是他父母告诉他的，他失联了几天，他父母很着急，后来终于联系上他后，想叫他立刻回云城，但被他以龙港封城了为借口拒绝了。
然后林子睿前天到龙港后，也和他聊起了期末成绩的事。林子睿这次期末考得不好，在全班只是中游，他爸林诗文天天打电话对他进行思想教育——因为他现在不在家住，把他烦得不行，现在他已经不接他爸的电话了。
乐游原：“我没看到时俨的成绩，他缺考了？”
“期末考时他的手受伤了。不聊学习了吧？我们真的都对中大没兴趣。”
乐游原看了若朴一眼：“读别的学校也要看成绩，就算是异能学校也会有文化课程。”
“咦？要办异能学校了吗？”若朴对这个话题很感兴趣，眼睛都亮了。
“有可能。不过得先解决了龙港这事才行。”乐游原看向电脑屏幕，叹气，“又疯了一个，这么下去志愿者都不够用。”
若朴走到他身边，看向他的电脑，屏幕上有一个男人在疯跑，后面有两人在追他，若朴怀疑那两人是能力比较低的异能者，所以才拦不住那个发病的男人。
这时，路边的一个年轻姑娘一扬手，用无形的绳索把那个疯跑的男人倒吊到空中，追他的两个人停下来向姑娘道谢。
那姑娘是熟人，谢危明的秘书潘丽晴。
若朴道：“是潘秘书，怎么没看到谢局？”
“在这。”乐游原指着路边的一辆车道。
果然，潘丽晴在帮忙抓住病人后，拉开车门回到了车上，车门打开时，若朴看到了谢危明的半张脸。
谢危明这是刚从医院回来，他去看李溪了，因为潘丽晴想起了李溪是什么人。
在曾经的未来，处于权力巅峰的若朴曾被称为众王之王，众王中有两位龙王，一位是水龙王，一位是火龙王，李溪应该是水龙王。
潘丽晴不记得水龙王的名字，但能控水的异能者并不多，能力强悍、才觉醒异能一个月就能冻住大片江面的人应该就只有水龙王一人。
谢危明邀请李溪加入异能局，给他的待遇非常好。
李溪对异能局不感兴趣，只想找他妹妹。
乐游原大略地捋了一下谢危明的行程，对若朴道：“谢危明要打电话给我了。”
“哦？”
乐游原猜错了，谢危明没有打电话，而是直接过来了。
半小时后，谢危明走进乐游原的办公室中，先和若朴打了个招呼，然后问乐游原：“李溪妹妹的事怎样了？”
这事本来是时豫在办，他让赵俊达帮忙找人，但赵俊达不够给力，在龙港转了三天都没能找到人，时豫便又委托乐游原帮忙。
乐游原是异能部治安局的人，身为治安局副局长的谢危明自然能过问他手上的工作。
“还在找。”乐游原道。
谢危明催了他几句，然后转头和若朴聊天：“裴医生说你准备在医院当志愿者？”
“嗯，明天开始去。”
谢危明走后，乐游原问若朴：“你不会是想当医生吧？”
“只是先了解一下。”若朴道，“主要是医院非常缺人手。”
说是去医院帮忙，但若朴也没有真的被分配到医院中，而是被分到了研究所隔壁的一个隔离点帮忙。
这个研究所以前是微生物研究所，现在做的是异能研究所的事情，它隔壁的隔离点中安置的是病情最重的那批病人。
这些病人都签了试药协议，每天都要服用或者注射研究所新出的药物，那些药物还未被证实是安全的，但不用也是死，用了或许还能活。
每天都有几十具尸体被拉走，然后又有新的病人被补充进来。
宋铭清和林子睿来看若朴，林子睿站在一间病房的窗外看了看里面，病人们被绑在床上，一个个呲牙咧嘴地嚎叫着，身体拼命扭动着，这里不像是隔离点，而像是精神病医院。
林子睿难受地收回目光看向别处，过了会儿，问若朴：“总呆在这种地方你怎么受得了？”
若朴：“我才到这里三天，这里是吵了点，不过也还好。”现在他的异能还没恢复，每天大概只有六小时会恢复超常听力，还能忍耐。
林子睿鼓了鼓脸颊：“不是吵不吵的问题，就这种疯狂的情景你天天看着怎么受得了？不会崩溃吗？”
“我还好。”若朴是还好，只是非常想念时俨，以前他总觉得自己是因为异能的关系离不开时俨，现在发现在没有异能时，他照样会老想着对方，不知道是不是形成惯性了。
“好吧，你太强了。”过了会儿，林子睿道，“我发现这些病人的叫声的确是个问题，这也太吵了，怎么不堵住他们的嘴。”
看得见病房中的情景时，那就还是画面更有冲击力，但看不见时，嚎叫声便变得格外刺耳了。
“不堵嘴随便他叫的病人比堵住嘴的病人能活得更长。”
林子睿愣了：“真的假的？”
若朴没有回答他，而是突兀地道：“他们会哭。”
“什么？”
“他们大多数时候是不清醒的，但有时候也会清醒过来，然后会哭。”若朴叹道，“都很可怜的。”
“……”林子睿沉默了一会儿，道，“要不我也申请调过帮忙？”
若朴摇头：“你还是别了，到时候他们一哭，你也跟着哭……”
林子睿：“我才不会！”
“让一让，都让一让……”走廊尽头传来说话声，一队推着担架床的医护人员快速地往这边走来。
若朴他们都贴墙站着，给他们让路。
担架床从他们眼前经过，若朴看到上面躺着一个似乎伤得很重的人，他连脸上都包着纱布，只露出了一个下巴以及一头长及肩膀的卷发。
第76章 噩梦 熟悉的一张脸
晚上吃饭时, 若朴听到有志愿者说起了下午被匆忙送过来的那位病人, 那人先前被别的传染病人咬伤了脸，现在伤势恶化了, 所以被送到了这里。
饭后若朴去值夜班, 接下来第二天调休, 他放任自己睡到自然醒，但是十点钟时, 他的异能突然恢复了——超常的听力回来了，他被迫清醒了。
他先反射性地听了一下时俨的心跳, 没听到, 是了, 时俨回云城了，不知道要过多久才会回来，不知道这个暑假还会不会过来。
边想着时俨的事，周围的声音边源源不断地传入他耳中, 前面病房区的病人们还在嘶吼哀嚎；志愿者们在跑来跑去地四处忙活；隔壁的研究所里传来各种叫喊声，有些比重病病人叫得还惨, 不知道那些研究者正在对实验品做什么……
若朴摇摇头, 不忍再听下去，把注意力转回隔离点这边，然后听到同事在聊天：“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 那个人的伤好像好转了。”
“要上报吗？”另一个声音问。
“再观察一下吧。”
谁的伤好转了？若朴把这两位同事列为了重点观察对象。
不过一直到若朴的超常听力消失，这两位同事也没有再聊起这个话题。
休息了一天后，若朴继续上班。
上班的第一件事是巡视他“辖区”内的病房, 也没多大，就一层楼，二十多间病房，不过忙起来时也够呛。
巡视到倒数第三间病房时，若朴看到了前天被收进来的那位病人，他卷发下的脸上仍包着绑带，五官大部分被挡住了，只剩一只左眼露在外面，若朴对上了这只眼睛，双眼皮，眼廓很深，眼中含着似笑非笑的笑意。
若朴移开目光，在这种地方，什么人都有，什么样的眼神都有，有的人死气沉沉，有的人满心怨恨，有的人仍怀希望，刚才那人大概是事已如此、破罐子破摔的程度。
这天若朴没有值夜班，吃完晚饭便回去休息了，趁着超常听力还没回来，他睡了一觉，然后在凌晨三点被吵醒。
七点多去上班，先巡视病房，那个脸上包着绷带的病人不见了，若朴问了声同事，对方说被隔壁研究所接走了，因为这个病人的伤势有一定好转。
也就是说研究所想知道这个病人病情好转的原因，如果能找到原因，那可能就能做出治疗热毒病的有效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