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某种意义上来说，顾久九挺玻璃心的。她一直极力避免自己受到伤害。因为她承受不起太多伤害。她那颗心太容易碎了。
程小姐回来的时候，顾久九正躺在床上看动画片。猫和老鼠。一只很聪明的老鼠和一只很笨很固执的猫。
顾久九的脸色还是有些苍白，一头长发披散在背后。脸颊边有几缕碎发，眼睛永远那么清澈漂亮。嘴边偶尔挂着笑意。
津津有味地看着猫捉老鼠的游戏。
顾久九小的时候思想很早熟。那个时候她最爱看的就是宁采臣和聂小倩，书生和女鬼的爱情故事。
长大了之后，别人开始看这些陈词滥调的爱情故事，她开始返老还童看动画片。
她不喜欢任何甜蜜浪漫的爱情故事。
得不到的东西，她连看都不会看。她从来就不是个大方的人。
注意到程小姐的时候，她已经走到床边了。手里拎着一个白色塑料购物袋。
顾久九很少见程小姐拎着这种超市袋子。她实在想像不出来一个脚踩尖细高跟鞋，身上一套衣服价值五位数起步的女人。她去逛超市。
程小姐已经把袋子放在了桌子上，她从里面掏出来一盒红枣，还有一小袋胡萝卜等等很多，都是可以当零食吃的蔬菜水果。
顾久九当然认得这些，都是可以拿来缓解贫血的。
程小姐今天穿着的是一件千鸟格修身大衣，里面穿着一件针织衬衫。微微露出一点领口。她还是一如既往。顾久九正想着，程小姐已经把那一小盒红枣给递过来了。
她修长的手指捏着黑色的塑胶盒底。大拇指轻轻按着透明盒盖。动作做起来优雅自如。
顾久九猜的出来，她应该是没照顾过别人。但现在看来这一切她做起来，好像很得心应手一样。
顾久九笑了一下，圆溜溜的眼睛弯了起来。“没看出来你还有照顾别人的天赋。”
程小姐只是看着她，顾久九接过了她手里的红枣。掀开塑胶盒的盖儿，打开捏了一颗塞进嘴里。咬开溢出来一股子清甜水灵。
顾久九看着程小姐，她又接着把从超市里买的东西都给拿了出来。包装打开，放在顾久九的病床床头。她的手指从那个价值几毛钱的超市塑料袋，再到包装盒。有条不紊地处理着这一切零零碎碎的事情。
她一脸认真地样子让顾久九无所适从。很显然，程小姐也不需要她做出什么表示。顾久九能给她什么表示。一句谢谢？
程小姐从来都清楚该在什么时候付出，该在什么时候索取回报。
她仅仅只是处理好了这一切。并没有任何让顾久九为难的意思。甚至还没给顾久九表示感谢的机会。
就有人敲开了病房的门。
程小姐不紧不慢地把手里的一盒巧克力拆开，然后把顾久九手里的红枣盒给拿了回来。从巧克力盒里取出一颗，放在顾久九的手心里。
“每天只能吃一颗。”
然后，她放下了手里的东西。起身过去开门。顾久九没看清是什么人过来敲门。是听到程小姐断断续续地跟他说了两句话。然后程小姐拎着一个精致的饭盒过来了。
与其说是饭盒。倒不如说是食盒。它外观看起来就是非常古典的中国食盒，材质好像不是木质的。盒盖儿上还嵌着一朵儿精致通透的山茶花。
程小姐把盒盖儿给拿来，里面装着一个漂亮白净的保温瓷碗，上面有一个厚塑胶盖。打开一看，是一碗猪肝粥。上面飘着青青碎碎的青葱片儿，还有切成丁儿的猪肝。
程小姐拿起旁边的勺子，喂了一点儿进顾久九的嘴里。
都是补血的东西。本来这粥是挺香的，顾久九这么一想。吃进嘴里就没了味道。
“味道还行吗？不喜欢的话，就再换一家。”程小姐询问着她的意见。
顾久九轻轻地点了点头。“挺好的。别换了。要不，你把勺子给我吧……”
顾久九不太习惯让别人喂着吃东西。所以她小小地跟程小姐说了一下。
程小姐轻轻地“嗯”了一下。然后像是没听到顾久九的话一样。继续用勺子喂她。直到顾久九说自己饱了，她这才停了下来。把东西都收拾好。勺子，保温碗，那个嵌着山茶花的食盒盖子。
所有事情她都亲力亲为。甚至连顾久九的吊水瓶都是她换的，连护士小姐都没叫。
“我先走了，明天再过来看你。晚上早点休息。”
程小姐处理好这一切之后就走了，
程小姐这里的东西都收拾好了之后，就直接离开了。虽然她一直都不是个磨磨唧唧的人。但是这样的处理实在是，让顾久九觉得怪怪的。
怎么说呢，她比之前沉默。
一个人总是能在沉默中冷静下来去想问题。
一个极其聪明的女人开始沉默着思考问题的时候，往往她的心里早就已经有了解决问题的方案。
程小姐很少动脑子去思考什么东西，因为她天生的那种分辨厉害的本能直觉已经足够敏锐，足够去处理大部分问题。投资方向，财务管理。或者是看人。往往一眼就够了。
程小姐开始思考她跟顾久九之间的矛盾的时候，就是为数不多她开始动脑子想问题的时候。
智商这种东西是天生的，情商之所以可以后天培养。是因为它需要通过自我克制才能体现出价值。
程小姐从顾久九的病房里出来之后，把手里的食盒递给了门边站着的司机。
“你先回去。”
她站在走廊上，千鸟格大衣把她的身影修饰成了老电影里黑白交织的复古美人，她掏出手机给秦逸致打了个电话。
“学生科那边你解决了吗？”
秦逸致点了点头。“早就已经解决了。我跟他们说清楚了，在她生病的时候不会发打扰她的。”
程小姐居高临下地看着医院的楼层全景。“我想你可能没懂我的意思。”
“什么意思？”
“我要你去把这段时间里的工作做完，不然等她病好了，这些东西还是要交给她做。”
秦逸致那边也急了。他人都在国外呢，叫他去管Z大的事情，要知道让顾久九休息已经触犯到了他的底线，如果不是看在程容的面子上他怎么可能会打电话回去。没想到给了她面子，她还要变本加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