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策,能有什么良策?那人实实在在是杀了皇子的,有满院子几十号侍卫作证,她自己也当着所有人的面承认了,难不曾还有推脱的余地?!
众人面面相觑,只觉自家殿下一旦遇上钟韶的事就会变得格外反常,也格外不淡定。
见着众人都没开口,萧乾蹙了蹙眉,却也没说什么,又问道:「父皇那边现在如何?」
这一回有人回答了,高瘦的青年站起身答道:「陛下今日舟车劳顿,回宫之后很快就歇下了。」
萧乾闻言顿时嗤笑了一声,又问:「俞贵妃那边呢?她应当也得到消息了,可有什么动作?」
那青年显然是掌管宫中消息的,今日出了这般大事,各处也都派人留意了,听问便又答道:「俞贵妃没去宣室殿,倒是往宫外的公主府上送过好几回消息。」
萧乾便点了点头,毫不避讳的评价道:「她倒是聪明,知道父皇凉薄自私,这时候也不往跟前凑。」说罢又问:「那长公主那边又有何动静?」
太子殿下之前那话没人敢应。不过他的评价倒也没错,端看承平帝平日作为,还有今日回宫之后便自顾休息的做法便知,他实在是个凉薄自私的人。儿子死了,他其实并不伤心,他看重的从来都只有自己,也别看他平日里对于俞贵妃千般宠爱,如果俞贵妃此时凑上去求情,结果必然是没有结果!
不知萧乾,其实东宫众人哪一个又不知道这些呢?不过没人会接话,只有那掌管情报消息的青年再次开口答道:「公主府那边防卫森严,我们的人还是插不进去,不过从外表来看,当是也没什么动静的。就连苏墨匆忙从京郊赶回来,入了公主府之后也没再出来过。」
萧乾便点点头,一点不觉得意外。俞贵妃和长公主那样的人,混迹前朝后宫,见多了大风大浪,可不会因为一个钟韶就自乱阵脚。就算她们决意要救人,也定是要谋定而后动的,不过苏墨那边……应当是被长公主软禁起来了吧?
其实萧乾还想知道那些攻略者们此刻都是些什么反应,只是这些人遍布三教九流,还与他没什么接触,实在不好让人去监视,也只得作罢了。
修长的手指微微曲起,指节有规律的轻扣在身旁的案几上,萧乾再次抬眸看向众人,带着些威势:「好了,孤给你们思考的时间已经够多了,其他人的反应你们也知道了。现在你们告诉孤,孤要保下钟韶的性命,有何良策?」
说来说去,话题又回到了原处,东宫众人只觉得头疼。便是有人站起来说道:「殿下,并非我等不愿尽心,然则此事实在难为。且不说陛下的态度如何了,便是瑞王母家那边也定是要讨个说法的,听说瑞王的母亲德妃刚听到这消息时就晕了,醒来第一句话就是要将钟韶千刀万剐……」
指节叩击桌案的声音未停,萧乾淡淡道:「只是一个德妃罢了,宫中还有贵妃,朝中还有长公主,你们觉得德妃的母家能敌得过我们和长公主联手?」
听这话的意思,难道为了一个钟韶,殿下还准备和长公主一系化干戈为玉帛了?可这些年彼此倾轧,结下的梁子不小,哪怕太子能和长公主达成共识,底下人多半也是不愿。
闫旭已是在一旁生了半天闷气了,原本见萧乾不搭理自己,他是不打算再往上凑给自己找气受的,可听了萧乾这话他还是忍不住开口道:「此事不可,殿下切莫自毁长城!」
萧乾闻言微微眯起了眼睛,显然是对闫旭的一再唱反调心生不满了,然而闫旭却还是说道:「长公主野心甚大,殿下早已知晓,若是不加作为,将来等到殿下登上大宝,必然成为掣肘。此番却是机会难得,正可以借此打压长公主,甚至将她连根拔起……殿中实在不该为了儿女私情肆意妄为。」
一番话,合情合理,如果萧乾真的只是一个太子,必然是会听从的。然而他不是,所以他听完之后只是停下了叩击桌案的手,沉声道:「卿之所言甚是,然则孤偏要一意孤行,肆意妄为呢?」
闫旭听得心火直往上蹿,一瞬间觉得自己之前眼瞎,错认了明主,便是站起身一甩袖道:「殿下既然如此恣意,那还想什么法子救人?干脆直接逼宫得了,等您坐上了那个位置,岂不是想要谁生谁便生,想要谁死谁就死?!」
满含怒意的话中多有不敬,可萧乾听后却是抬手摸了摸下巴,呢喃一句:「也无不可。」
第115章 攻略者小聚
无论太子的那句「也无不可」是真上了心,还是只是说说而已,想要施为显然都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更何况他其实也没那么急,只要钟韶暂时性命无碍,她是脱罪还是留在狱中,都不妨碍他去刷好感,甚至钟韶留在狱中的话,他的好感度可能会更好刷一些。
人都是自私的,又有几个人能将别人的事看得比自己的利益更重要呢?若是有,那么那人有幸遇见的,大抵不是圣人,便是真爱了吧。
是夜,公主府,书房中一群幕僚刚刚议完事退出来。众人踏出房门看见门外之人便是一愣,继而纷纷行礼问好,然后也不多言,就此散去。
「殿下,小姐还站在外面……」侍女面上有些为难,却不得不出言说道。
长公主面上难得露出了些疲乏之色,她抬手按了按太阳穴,闻言睁开眼盯着那侍女看了片刻,终究还是叹口气道:「算了,你让她进来吧。」
自己的女儿自己清楚,苏墨的脾气看着软和,但其实内里是和自己一样的固执。她可以将她软禁在府中,却不能让她对钟韶的事不闻不问。
侍女答应一声后便出去了,没片刻便领着苏墨进了书房。
深夜寒冬,她在外面不知站了多久,一张俏脸冻得煞白,行动间整个人似乎都透着股僵硬。
长公主见了自然心疼,赶忙几步走过去,探手一摸她的脸,便是皱眉斥道:「胡闹!你不知自己体弱畏寒吗?这样的天气,竟还敢在外面站这么久!清珞呢?那丫头怎么没跟着你?!」
清珞还留在京郊的别院里,她被瑞王的侍卫一脚踹在了肚子上,多少受了些伤,便是没能跟着苏墨一同回来。当然,哪怕是没有受伤,以当时苏墨那心急火燎的状态,也不会带上她这个累赘。
长公主说完也想起了这茬,便又蹙了蹙眉,扭头对身旁的侍女道:「去让人再送两个暖炉来,再取些热水,还有,让厨下熬些姜汤……」
苏墨听着长公主一声声吩咐,却只静静地站在一旁一语不发。她将手伸出了厚实的披风,随手将手中握着的精巧手炉放在了一旁。那手炉已经凉了,却仍旧比她冰凉彻骨的手指温度稍高。
侍女听了吩咐再次退下,书房里一时间只剩下了长公主母女二人,苏墨这才开口问道:「阿娘,阿韶的事您准备如何处置?」
长公主看了看手炉又看了看苏墨,蹙起的眉头并没有放松:「此事你不必多管。」说完见着苏墨瞬间急切起来的样子,又道:「身居高位,最忌行差踏错,一步错便是万丈深渊!你与她感情深厚,早为她自乱阵脚,如何还能谋划成事?!」
关心则乱,长公主这话并没有说错,可苏墨又怎么可能真的对钟韶不闻不问?更何况她知道,天黑后孙皓来过府上了,钟韶写的那一纸和离书应当已经送到了长公主手中。而长公主对钟韶始终有所保留,如今出了这事儿,若非她还是俞贵妃亲子,只怕这会儿都能生出放弃的心思了。
可是没有放弃,也不代表尽心竭力。苏墨一路从京郊疾驰而回,为的就是求长公主或者俞贵妃亲自去一趟京郊,在第一时间将钟韶保下来。可结果呢?结果长公主听她说完事情始末之后,第一反应便是将她软禁在了府中,根本无所作为!
苏墨不禁有些齿寒,在那一刻,她终于如钟韶一般感觉到了自己的弱小和无能。
所幸,太子不知何故出面将钟韶保下了,她在承平帝怒气最盛的时候得以保全了性命,这才有来日可期。苏墨庆幸,但苏墨更后怕……
抬眸定定的看了长公主片刻,苏墨突然开口问道:「阿娘会救阿韶吗?」
长公主明显有些不耐烦了,她蹙起眉没好气的道:「不救她,我召集幕僚议事作甚?」
苏墨闻言微微敛眸,她想了想,又问:「那阿娘真不让我插手此事?连旁听议事也不行吗?」
自从苏墨表现出对政务感兴趣,长公主便开始着力培养她,往日幕僚议事她都会旁听,再如何的机密长公主也不曾瞒过她。偏今日,她连书房的门槛都没能踏进,只因为长公主说她感情用事!
感情用事?若是真要全心全意的搭救钟韶,苏墨难道还会坏事不曾?!不过是因为利益牵扯太多,付出代价太大,长公主不愿意竭尽全力,又见着太子出手,所以想要拖延观察一二罢了。
苏墨如此通透的人,哪里会想不明白?
长公主闻言果然再次断然拒绝了:「如今时机敏感,不得行差踏错。墨儿你心神已乱,还是莫要参和了,将事情交给各位幕僚去安排吧,他们的能耐你也知道,自当放心。」
苏墨听完便是在心头暗叹了一声,不过她终非那等将旁人的付出当做理所当然的人,哪怕长公主是她的母亲,她也不觉得自己有权利要求她为了自己放弃什么。因此只是垂了眸,说道:「既然如此,那阿娘,女儿既已出嫁,便不当在公主府长留了,我欲回去郡公府。」
长公主听后脸色一沉,说道:「弑杀皇子是大罪!钟韶有心保全你,甚至写下了和离书央孙皓送来,你此刻又跑去郡公府参和什么?!」
昨日离京,今日归来,连续两日的奔波使得原本体虚的承平帝回宫之后便觉困顿疲乏,因此来不及下令做些什么就歇下了。然而事情终究不会就此揭过,待到明日帝王苏醒过后,这京城或许就再也不会有河间郡公府了。
苏墨自然知道郡公府已是危如累卵,不过她还是觉得自己该往郡公府去一趟。因为郡公府的昭文堂中还住着徐文锦和吴长钧,且不论他二人本就各有本事,这两人身后似乎还有一张别样的关系网,往日钟韶就曾与她说起过,若是遇事可以向两位先生问策,甚至是求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