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此,苏墨心中自然有数,她也并不着急,便浅笑着安慰道:「无妨,阿韶慢慢来便是了。旁人科举,寒窗苦读尚要十年,而十年光景于你,便已是大有可为了。」
这便是起点不同了,钟韶这些日子在大理寺中待着,虽然大部分时候都在埋头读书,不过也不是不与人接触的。整个大理寺中如今就数她最年少了,而另一个寺正足足比她大了二十来岁!可就算是这样,三十多岁的大理寺正也能被人称一声年轻有为了。
念及此,钟韶终是少了些许紧迫感,紧绷的神经放松了许多,她抿唇叹了句:「十年啊……」叹完想到了什么,又喃喃道:「十年之后也不知是何光景了。」
苏墨见她神色突然有些恍惚,又听到她这声低喃,便抬手捏了捏她的耳垂,笑道:「无论十年之后是何光景,总归我们还是在一处的。」
钟韶的眼睛便又明亮了起来,她看着苏墨重重的点了点头应了声「嗯」。
两人说说笑笑间,很快回到了主院,因着时候不早,便不再做什么,沐浴之后便要就寝了。
钟韶想着成亲已经快一个月了,自己至今还没有反扑成功过,于是眼珠一转便道:「阿墨,今晚时候已是不早了,明日却还得早起。沐浴耗时,不如……一起吧。」
苏墨一眼瞥过来,便知钟韶在打什么主意,虽然两人早已亲密无间,但听了钟韶这话,苏墨的面上还是忍不住一热。她微微别过头,说道:「不必。」说完一顿,又补了一句道:「阿韶你先沐浴吧,明日你还得早朝,我晚些也是无碍的。」
此刻房中只她二人,钟韶便是毫无顾虑的凑了过去,她从身后抱住了苏墨,双手环在对方纤细的腰肢上,凑到她耳边吐息道:「别啊,不抱着阿墨,我睡不着。」
苏墨的耳朵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红了起来,她微微侧头,拿着眼角瞥了钟韶一眼,说道:「花言巧语。若真如此,那你之前那些年,岂非都不用入睡了?」
钟韶很喜欢抱着苏墨,甚至比起亲吻来,她更喜欢拥抱一些。因为拥抱时,人实实在在的就在自己怀里,身体的温度也能透过衣衫传递过来,让人觉得莫名安心。她闻言凑到苏墨的脸颊边蹭了蹭,说道:「我说的可是真的,这是成婚后新添的习惯。」
苏墨无言以对,但哪怕两人早已经坦诚相见过了,共浴什么的,还是让她觉得有些羞涩。于是不肯答应,拂开钟韶环在她腰间的手,苏墨一边开了房门将人往浴房的方向推,一边说道:「行了行了,再耽搁下去,沐浴两回的时间都够了。」
钟韶一边顺从的顺着苏墨的力道往外走,一边扭过头来可怜巴巴的看着她问:「阿墨,真的不一起吗?」
回答她的是在眼前毫不留情关闭的房门。
作者有话要说: 钟韶(郁郁):媳妇不让反扑,愁!!!
第97章 大理寺正
两三个月的光景匆匆而过,仿佛只是眨眼间,让人焦躁难安的酷夏便已过去。微凉的秋风吹黄了满街的绿树,金黄的落叶纷纷扬扬的飘落了满地,独留下渐渐稀疏的枝丫。
秋风渐起,钟韶在闭门研读了一个月的《大梁律》,又看了一个月的卷宗,再做了一个月复核之后,终于勉强得到了大理寺卿的认可,让她做起了大理寺正的本职。
大理寺正的本职便是审案,然而需要审理的案子也不是天天都有的,更何况寺正的职权不低,寻常案子也送不到钟韶手里来。
于是在正式接手了寺正的工作之后,钟韶反倒是闲下来了,每日去到大理寺的衙署上值,也不过是在房中继续看《大梁律》,继续看卷宗,继续翻那些需要复核的公文……
如此过去七八日,钟韶终于还是有些厌倦了,便召来手下的一个评事问道:「京畿寻常都是如此太平的吗?这许多天过去,大理寺中竟是一件需要审理的案子也无?!」
评事姓崔,已年过四旬,生得一副严肃刻板的模样,见钟韶询问,他眼皮也没抬一下便回道:「大人许是误会了,京畿并非无案,不过能送到大理寺来的都是重案要案,动辄牵扯人命。而寻常案件安阳府自己便审理了,是以咱们大理寺并非日日开堂。」
这个钟韶自然知道,所以她问道:「那近来都没有什么要案吗?」看了这么久的律令文书,便不是自己审理,跟去听上一听长长见识也是好的。
崔评事却是摇了摇头,一本正经的说道:「近来朝野一派风平浪静,并无官员问罪,京畿之内也无大案发生。」他说完一顿,终于掀起眼皮看了钟韶一眼,又道:「大人若是觉得无事可做,可去与少卿大人说说,各地州府尚有许多案件需要复审。」
这话说得,钟韶顿时被不轻不重的噎了一把,别说她新婚燕尔的根本不想往外跑,就算她还未成亲,也不会做这等自讨麻烦之事。
钟韶无奈,只得重新拿起了桌案上摆放这着的公文,然后对崔评事道:「好了,没什么事了,麻烦崔大人了。」
崔评事也没再说什么,拱拱手道了句:「大人客气,下官告退。」便又回去了。
其实大理寺无案可审也是好事,至少证明这京畿之地还算太平。
钟韶本以为她会在卷宗公文里消磨很长一段时间,然而就在她无聊之下寻了崔评事来问过后的第二天,就出了一桩事,而且这事情还是直接找上了她!
这天晨起,钟韶便如往常一般去了皇宫参加朝议。近来的早朝和大理寺中的气氛一般,能用风平浪静四个字形容,虽然各地多多少少也有些事情上奏,可都不是什么干系重大的要紧事。朝议时随便商议出一个章程,没有利益牵扯众臣连个争执都没有,事情轻易的便都解决了。
辰时刚过,早朝便是散了,众人三三两两的从宣政殿出来,然后往各自的衙署而去。
钟韶如今供职大理寺,散朝之后自然也是跟大理寺的人同行。不过这日不是大朝会,所以两位少卿都没来,整个大理寺只来了大理寺卿和她这个有郡公爵位的,于是散朝之后钟韶便自觉的跟在了大理寺卿身后一路出了皇宫。只是寺卿大人太严肃,两人也没怎么交谈。
大理寺距离皇宫不算远,但出了宫门之后还是要乘车走上一段,钟韶与大理寺卿自然不会同乘,于是她的马车便也跟在了大理寺卿的马车后面,缓缓向着大理寺而去。
事情便是发生在此时,两辆马车刚驶入大理寺所在的街道,斜地里便突然冲出来一个人。那人一身狼狈,见着这两辆明显驶往大理寺的马车后愣了愣,然后便直接冲到钟韶的马车前「扑通」一声跪下了,同时大喊:「大人,小人有冤,还请大人伸冤啊!」
两辆马车顿时都停下了,无论是驾车的车夫,还是马车里的人也都愣住了。
钟韶掀开车帘一看,一眼便看见自己的马车前跪了个人,穿着一身灰扑扑的衣服,手中还高举着一张状纸。她再一抬眼,又瞥见了前方马车上寺卿大人正从车窗探头往这边看,四目相对的一刹那,她只觉得头就大了!
迅速收回目光,再看看马车前跪着的那人,钟韶心道:「你怎么就这么没眼力劲儿呢?前面寺卿大人的马车你不拦,你拦着我的马车喊冤,这算什么事啊?!」
自觉可能要被迫得罪人了,但眼前喊冤的苦主正跪着,前面寺卿大人也还在看着,钟韶也不能毫无表示,于是只得扬声说道:「你喊冤应当去安阳府,来大理寺作甚?」大理寺很少直接受理案件,多是由州府或者刑部移交。
大抵是钟韶的声音太过年轻,那喊冤的人诧异之下抬头看了一眼,没看见钟韶的脸,倒先看见了她上朝时穿的那一身二品郡公的朝服。于是他忙又低下了头,将手中的状纸高举过头,同时条理清晰的道:「大人,小人有冤,安阳府的大人不敢接小人的状纸,小人只能来大理寺守着。」
什么样的案子,安阳府还不敢接了?!
钟韶心里顿时起了几分好奇,她又往前面的马车看了两眼,见寺卿大人虽然已经坐回了车里,但那马车却仍旧停在原处并未前行……显然,他还在等着这场喊冤的后续。
迟疑了片刻,钟韶终究还是下了马车。她迈步走到那喊冤之人面前,低头看了两眼,却见那喊冤之人却是低垂着头根本看不见脸,便收回目光道:「你有何冤屈,且说与本官听。」
那人却是没答,只将手中的状纸又往上呈了呈,低着头哑声说道:「小人的冤屈都写在这状纸上了,还请大人一观。」
状纸并不是轻易可以接的,寻常来说,接了状纸便是答应了受理案件。钟韶自然知道这规矩,心头顿时有些恼这人得寸进尺,想了想,便不打算理会了:「你有冤屈,自去寻安阳府鸣冤,若是要案,再由安阳府上呈大理寺,本官接不着你这状纸。」
说完这话,钟韶一拂袖转身便走。虽则显得无情,但她所言皆是合情合理,谁也不能说她的不是。
然而钟韶刚拂袖转身,之前一直算得上镇定从容的喊冤之人却是激动了起来,他突然抬起头,大喊了一声:「大人,小人真的冤枉!」喊完站起身便冲了过来。
钟韶习武多年,察觉到身后有异,下意识的便一个侧身躲了躲。可身后之人却并不是冲着她来的,她侧身一躲,那人便与她擦身而过了,却是埋着脑袋直往她的马车上撞!
这又是要闹哪一出啊?!
钟韶有些懵,但好在她的反应足够快,赶忙就伸手拉了一把。她抓住了那人的衣服,不过到底还是晚了半步,那人已经一头撞在她的马车上了。虽然因为她拉那一把减了许多力道,可还是撞了个头破血流,当即就满脸是血的倒在地上昏了过去,手中的状纸也随之掉落了。
「这……怎么……还好还有气,小山,快把人送去医馆!」钟韶还是第一次见着这般场面,她蹲下身扶着人,一时间有些慌了手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