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次从马车上下来的却是个双十年华的美貌女子,得过长公主亲自接见的齐磊不用多想,自然能从对方那与长公主有着五六分相似的容貌中猜到她的身份。
看着苏墨也现身苏州,齐磊诧异之下,心头顿时有些惊疑不定。许多念头从他的脑海中一闪而过,然而此刻根本没有那么多时间来给他多想,因为苏墨下了马车之后便已经施施然走了过来,看着他开口问道:「这位便是苏州刺史齐大人吗?」
齐磊赶忙抬手行了一礼,说道:「苏州刺史齐磊,见过郡公,见过苏小姐。」
钟韶只是略略点头作为回应,完全不搭话,却是苏墨接口赞了一句:「齐大人好风采。」
出仕为官,才华能力固然重要,但外貌其实也是仕途通达的一个要素,毕竟长得太伤眼了也没上官会喜欢。齐磊对于自己的外貌向来自信,也被人赞得多了,闻言便笑道:「多谢小姐夸赞。」
苏墨也是微微一笑,继续赞道:「贵府的公子也是好风采呢。」
齐磊闻言一愣,继而终于想起那群鼻青脸肿的家伙究竟为何眼熟了——那群人不正是他儿子齐辉惯常带在身边侍候的护卫和仆从吗?!
要说知子莫若父,齐辉那些欺男霸女……不,是欺女霸男的事齐磊自然是知道的。不过齐辉在家中已然娶妻生子了,齐磊自然也就不管他在外面如何胡闹,左右他也没真闹出过什么大事……
然而现在又是什么情况?齐磊瞥了一眼钟韶俊秀非常的脸,仿佛明白了什么!
再看苏墨一脸浅笑嫣然,眼中却似有怒火熊熊燃烧的模样,齐磊根本止不住冷汗淋漓,心里更是气得恨不得把儿子掐死——齐辉这是得有多大胆啊?敢抢当朝二品的郡公,还敢跟贵妃抢儿子,跟长公主抢女婿,跟国公府的大小姐抢男人!!!
作者有话要说:
坑爹的最高境界已经不止是坑爹了,本来可以只死一个,这回得死一群了……
第77章 三言两语
齐磊一头冷汗的将钟韶和苏墨迎进了府。钟韶面上倒一直是淡淡的,看上去并没有什么被冒犯之后的愤慨,但苏墨渐渐敛了笑后,一身的气势却是与长公主有了几分神似——威严而迫人!
一路陪着小心将人引到了正厅,齐磊见着苏墨的神色一直没有缓和,便知她是有意追究了。这时候他并不敢得罪她们,于是扭头就咬牙切齿的对身边人吩咐道:「去,把那个逆子带过来!」
仆从应了声「是」之后就迅速退下了,齐磊这才又勉强挂起了笑脸,转身面对钟韶二人:「犬子不知郡公身份,多有冒犯,还请郡公大人大量……」
没等齐磊说完,苏墨便神色淡淡的开口打断了他:「齐大人,我们还是说正事吧。」
一听这话齐磊就知道,齐辉的事儿没那么容易完。他有些发愁,不过事实上也如苏墨所言,还是正事要紧,更何况他好歹也是长公主的门人,就算苏墨想要处置齐辉,好歹也能看着他的面子给留条小命。这样一想,齐磊便道:「是是是,小姐说的是,正事要紧,我们先谈正事。」
苏墨迈步上前,豪不客气的直接在主位上落坐了。她抬眸,冷冷的觑着齐磊,神色间比起方才似乎更冷凝了些:「齐大人,你拜入公主府门下尚不及一载,便惹出如此事端,就没什么话想说的吗?」
对于苏墨不客气的表现,齐磊显然没在意,甚至听见苏墨这般开口,他暗地里还松了口气——他不怕长公主派人前来斥责,只怕自己不声不响的就被当做了弃子,到时连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此刻听了苏墨的质问,齐磊心下放松,面上却是苦着张脸说道:「小姐,这事,这事真是冤枉啊!下官哪怕吃了熊心豹子胆,擅截贡品这种事也是不敢做的。」
冤不冤枉的,苏墨心里自然有数,这时却仍旧开口说道:「那你且说说看。」
齐磊见苏墨愿意听他说,提了多日的心又放下了些,便道:「那批贡品是从海外而来,途径苏州的时候遇上了些意外,有了损毁。贡品在苏州境内出了差错自然是大事,说实话,下官能做到这苏州刺史也不容易,不想因此就丢了乌纱帽,所以就……所以就冒天下之大不韪……」
苏墨神色不变,钟韶却在此时终于说出了见面后的第一句话,她淡淡接口道:「所以你就冒天下之大不韪,以次充好,将真正的贡品截下,换了赝品送入京中?」
齐磊噎了噎,却只得点头称是,同时暗地里偷偷观察钟韶的表情。
事实上每年各地进贡的贡品多如牛毛,不是十分出挑的东西根本就送不到承平帝面前去。只要在京中有些人脉,将后续打点妥当,那些赝品自然会在宫中因为各种原因消失无踪,唯一留下的痕迹只能是记录在册的一个名字罢了,又哪里还能牵扯出什么擅截贡品的罪名?
钟韶的面上却是如苏墨一般的平淡,她们这些在京城世家圈子里混迹多年的人,早就练就了一身喜怒不形于色的本事,齐磊根本看不出什么来。
见着齐磊点头后,她只是又问:「那你截下的贡品呢?即使是有了损坏,东西应当还在吧。」
齐磊一时猜不透钟韶究竟是什么意思,但东西他是绝不敢拿出来的,于是便道:「这……郡公也知道,贡品之上都是有标识的,下官也不敢把那要命的东西留在身边,所以,所以就,就毁了……」
至此,齐磊的说辞全然没有出乎两人的意料。其实苏墨和钟韶真心没兴趣听他这一番敷衍,不过来都来了,就算是走个过场也不能什么都不问,否则岂非显得她们另有所图了?
两人一时沉默,齐磊便又有些慌了,他看了看钟韶又看了看苏墨,然后小心翼翼的问道:「此番下官闯了大祸,不知殿下何意?」
殿下何意?连贡品的主意都敢打,如此的胆大妄为,长公主殿下自然是要舍了你,否则还留着你日后闯出更大的祸端,牵累旁人吗?!
在心中默默的吐槽了一句,钟韶面上却还是一本正经的模样,她甚至微微蹙起了眉头,说道:「此事非同小可。上回太子的人在朝堂上突然发难,是殿下的人将你保下的,可陛下并未因此就不再追究。你当知道,我此行便是为此事而来,只不知太子那边掌握了多少证据,想要为你脱罪恐是不易。」
听钟韶这般说,齐磊心头仿佛一块大石落地——他既选择了长公主投靠,看重的自然是她在朝中的权势,此事只要长公主还愿意保他,他自然能够安然无虞。
眉宇间微微舒展开来,齐磊说道:「郡公放心,这等性命攸关的大事,下官行事自然小心,太子殿下即便手眼通天,也定是寻不出什么证据来的!」
这一句齐磊倒是没说谎,贡品的事他做得确实是小心,如果不是那送入宫中的赝品还没来得及被销毁,却是半点儿痕迹也寻不到的。至于曲衡舟早先收集的证据,却都是他贪污受贿、以权谋私之类的罪证,和贡品并没有什么关系。
钟韶便眨眨眼,说道:「如此便好。不过究竟要如何脱罪,还得齐大人自己心里有数。」
齐磊闻言眼眸微转,也不知想到哪里去了,当即点了点头应道:「这个郡公放心,下官一定……」
话未说完便被打断了,却是之前领命去寻齐辉的人终于把他带来了。齐辉一脸的不情不愿,他或许已经从下人那里知道了钟韶两人的身份,也知道了他爹的态度,于是一进门便先摆出副可怜表情卖起了惨:「爹,儿子已经被打得一身是伤了,药还没上完呢……」
齐磊一回头,看见齐辉那一脸鼻青脸肿的模样也是一惊,他下意识的回头去看苏墨,却听钟韶在一旁扬着眉冷冷道:「我打的,齐大人可是要向我问罪?」
「不敢不敢!」齐磊忙道,然后扭头就对着齐辉喝道:「你这逆子,成日里无所事事不思进取也就罢了,竟还敢出去惹是生非,我看你就是被打得少了!」
苏墨仍旧做在主位上,她的目光在齐辉身上淡淡扫过,此时便接口道:「齐大人所言甚是。」
「……」所以说,小姐你的意思是没打够,还要把人绑起来再抽一回吗?
齐辉的脸都绿了,齐磊倒是早有所料。其实在知道齐辉得罪了钟韶和苏墨时,他自己都想把人绑起来狠抽一顿!眼下是什么时候?眼下是他大祸将临的节骨眼啊,还敢得罪长公主的女儿女婿,万一把人惹怒了直接来个撒手不管,甚至借机火上浇油,那他们一家子可就要死无葬身之地了!
无视齐辉发黑的脸色,齐磊拱手就冲苏墨行了一礼,应道:「小姐说的是。」他说完一瞥旁边伺候的仆从,道:「没听见苏小姐的话吗?还不快把人带下去,打!」
齐辉是齐磊的嫡长子,这些年虽则一事无成,但齐磊向来是宠他的。说句实在话,齐辉长这么大,齐磊别说是下令打他了,就连重话都很少有。所以此刻他几乎是不可置信的看着齐磊,瞪着眼睛喊了一声:「爹?!」
眼不见心不烦,齐磊扭过头摆摆手,示意下人将他带下去。等到先前那仆从出去叫来两个护院开始拖人了,齐辉才似反应过来一般,挣扎叫嚷起来。
齐磊听了却是眉头一皱,对着侍卫喝道:「把他嘴堵上,带下去打!」
这样被下令拖下去打,一般来说就是杖责,他并没有说要打多少下,因为得打到厅中这两位贵人消气为止。幸而抡棍子打人的也都是他府中的护卫,手下自然是有分寸,怎么也不会真把人打坏了。
齐辉被堵上嘴拖走了,齐磊刚这样想着,便听苏墨又开了口:「此番也只是为了稍作教训,齐公子毕竟是大人的血脉,若是手下人没有分寸,将人打坏了可就不好了。正巧我手下有精通刑讯的人才,让他跟去看看,也免得出了什么差错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