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Laura终于从自己的照片中回过神来之后,她才发现,原来Shirley一直站在旁边看着她。
“很开心吗?你这个骗子!”Shirley冷笑一声,尖利地说。
Laura隐晦地看了一眼摄像头,她可不想在会被人看见的情况下这样没风度地争吵,所以她皱着眉头,一副被冒犯的样子:“Shirley,你在说什么?”
“你别装了!”Shirley愤恨地说,“假惺惺地跟我说肚子不舒服,要换拍摄顺序,结果呢,不过是想赶上落日的时候,你真是好算计!”
Laura在心里权衡了一下,到底是继续装可怜,还是干脆和Shirley撕破脸,不过很快她就不再犹豫,露出了一个似笑非笑的表情说:“我又没有逼你答应。”
观众喜欢看的就是激烈的冲突,与其继续当白莲花被人撕,不如暴露自己的野心,还能得到更多的好感和关注,本来嘛,这就是一个你死我活的选秀节目,如果还要互相谦让,难不成是来做慈善的?
Shirley气急,一时间口不择言:“你!果然是没有父母教,都没有羞耻心的吗?!”
Laura的脸瞬间冷了下来,她从小就被遗弃在孤儿院门口,从来都没有见过父母一面,之前的夜谈里她主动说起过这件事,虽然本意是为了博取同情,也是为了表现自己的坚强,但就算表面上再怎么不介意,幼年时候的孤独和痛苦还是深深地烙印在她的骨骼里,已经成了她永远也长不好的伤口。
Shirley的话让她彻底撕去了平时好脾气的伪装,她冷笑一声,说:“是你自己蠢,怪不得别人,还有,别以为没人知道你做的那些事,小心些吧,指不定下一个就轮到你了。”
说完,Laura就头也不回地走了,留下Shirley一个人站在原地,又是愤怒又是恐惧。
那些事……她怎么会知道?!
…………
回到酒店之后,陆蘅的心情还是有点低落,Aneta摸了摸她的头发问:“怎么了?”
陆蘅叹了口气,惆怅道:“我没想到Dora最后还会给我一个拥抱,这让我觉得有些愧疚,因为我根本就没有做什么。”
Aneta没出声,继续安静地听她说。
“我对她关注不多,她摔倒的时候我甚至没能去扶住她,但她那样感激我,我……”
陆蘅说不下去了,这种看着一个女孩子在梦想前受挫的感觉实在太糟糕,她胸口闷闷的。
Aneta温柔地看着她,直到陆蘅觉得有些不好意思,开口问:“你这样看我干什么?”
“我在想世人果然容易被皮相迷惑。”Aneta没头没尾地说了这么一句,让陆蘅更加困惑了。
“人人都只看到你长相冶艳,又说你行事嚣张,谁能想到这副皮囊下面有一个柔软的灵魂。”Aneta只见过觉得自己做得太多的人,他们永远认为自己的付出和收获不成正比,也永远心怀怨气,但哪儿有觉得自己做的还不够的人呢?明明谁也不是谁的责任,偏偏陆蘅能对别人的痛苦感同身受。
陆蘅移开目光,不好意思地挠了挠自己的脸说:“我哪有你说的这么好?这都是很正常的事情。”
“就是因为正常,在这个圈子里才更显得难能可贵。”Aneta目光悠远,像是想到了很久的以前,“我有没有和你说过,我以前有一个很好的朋友?”
陆蘅愣了一下,然后摇了摇头说:“没有,怎么了吗?”
“其实也没什么。”Aneta回过神,柔软了神色说,“不过是一个关于背叛的,很无趣的故事。”
“那我不问了。”陆蘅能感觉出来Aneta并不是很开心,她牵住Ann的手,轻柔地摩挲她手心的纹路,“反正一切都已经过去,你看你,掌纹这样清晰,前路也一定坦荡。”
Aneta任由她玩着自己的手胡说八道,不由得失笑:“你还会算命吗?”
“小子不才,窥得一点天机。”陆蘅顺着她的话开了个玩笑,说完,却打了一个小小的哈欠。
“困了?”Aneta伸手抹去她眼角挤出来的那一点眼泪,拍了拍她说,“去洗澡吧,早点休息。”
看着陆蘅慢吞吞地走向浴室的背影,Aneta的思绪又飘远了,这个夜晚真的不太友好,让她想起来很久之前的往事。
她走到窗户前,拉开窗帘去看外头的灯火,隐隐地能看见沙滩和大海,黑沉着,像是久远的、已经沉淀得深沉的情绪。
Aneta十八岁去纽约打拼,没借助一点家族的力量,所以一开始实在困难,连地下室都住过,那个朋友就是在她最困顿的时候认识的,真的是很亲密的朋友,一起分摊过房租和水电,还有冬日里仅有的一床棉被。
但是是什么时候改变的呢,大概是在Aneta接到越来越多的工作,而她始终默默无闻的时候,越来越多勉强的笑意和虚伪的赞美,两人碰面的机会也越来越少,Aneta为了工作忙碌,她也为了出名而四处奔走。
后来她真的出名了,Aneta在那种最不入流的八卦杂志上看见她们俩的合照,往日里亲密的笑意被定格模糊,成为一种讽刺,她居然自称是她女朋友,绯闻沸沸扬扬,Aneta一时间被荒谬击倒,却连方面质问都没有时间,只能去了一个电话。
那头的人沉默了许久,第一句话居然是满怀怨气的询问,到底是不是Sadel家的人。
“这重要吗?”
“当然重要!所以你明明有能力帮我的,为什么就只是眼睁睁地看着?!看着我在泥潭里苦苦挣扎,你很开心吧?!”
通话被挂断之后,Aneta还有些回不过神来,后来却觉得可笑,且不说她以为那人是想通过自己的努力成功,更何况Aneta自己都没有接受家里的帮助,凭什么她就理所当然地认为该受到Sadel家的恩惠?
这些都是旧事了,但还是让人不快,Aneta想着那段时间的风风雨雨,还是觉得抑郁,如今时尚界默认她性向不明,又何尝没有当年那件事的影响,只是她想起来却有隐隐的厌烦,想来是被利用后条件反射一样的抗拒。